天光微亮,朝阳洒落在归烟院的青砖石道上。
院内尚寂静,但陆凡早已起身,昨夜,他再次服用了一枚蜕凡丹,灵力在体内愈发凝实,已经在不经意之间突破了窥天决六层。
当时一共炼制了六枚蜕凡丹,如今还剩四枚,陆凡预估可以支撑自己修炼到七层到八层。但是像这种丹药,通常都存在耐药性,吃的太多了,可能效果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洗漱完毕后,他换上宗门发放的黄色外门弟子长袍,衣角一丝不乱,头发束起,仅露出半张面容,另一边戴着一枚淡银色面具,遮掩大半面庞。
一身衣袍整洁、气息沉敛,身形虽不高大,却无形中透出一股清冷而压迫的距离感,仿佛不宜靠近。
辰时刚过。
归烟院南侧,一条小径通向后山竹林,少有人至。
陆凡静立其间,背负双手,望向东方山色,神情漠然无波。
不多时,一道脚步声疾奔而来。
“周步道友!你真的来了!”
周君面露喜色,一见陆凡,连忙上前打招呼,眼中满是欣慰与惊讶。
“我还以为你那样冷淡,不愿理会这种事,没想到你也是个识局的人。”
陆凡转过身,淡淡扫了他一眼。
“恰好有空。”
周君不以为意,笑道:“这便好,咱们一同过去,礼轻情意重,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他压低声音凑近道:“你放心,那刘师兄虽脾气硬些,但也看得上有礼之人。”
“咱们新弟子这批人,修为最高不过五层,灵根也都普普通通,他若要找人立威,总得先看咱们谁好说话,谁不识抬举。”
他看了陆凡一眼,笑意微敛。
“你又戴面具,又是靠木牌进门,难免惹眼,若不主动示好,只怕真要给你找些难受的差事……”
陆凡面色不变,只是略一点头,目光望向山道尽头,淡淡说道:
“他若愿收礼,便是留了余地。”
“他若连礼都不肯收……那我,倒也省事。”
周君一愣,随即笑着摇头,“有意思。”
“你这人,倒比我想得还沉得住气。”
陆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并肩前行,朝山道深处走去。
清晨的阳光斜洒在归烟院后山的一处石亭前,淡金色的光线透过竹影斑驳,映照出一片热闹的气氛。
亭前早已聚集了十几位身穿黄袍的外门弟子,或站或坐,皆神情恭敬,眼中有一丝讨好之意。
其中不少是刚入门的新人,面上带着青涩与小心,身边也不乏几位老面孔,气息稳重,却各自带着笑意,看戏的意味十足。
亭中央,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男子端坐于石座之上,一袭黄色外袍敞着胸襟,气势自然而外放,虽未刻意展现,却隐隐压过周围所有人。
正是归烟院外门“山头人物”之一,凝气八层修为的刘志远。
他身形靠后,半倚着靠背,手中捏着一枚灵果懒洋洋地咀嚼着,语气吊儿郎当,目光却不时扫向一众新入门弟子,像是在挑货般一一打量。
“都过来了啊?”
“今年倒是有点意思,几个娃儿模样还行,不像上届那几个,跪得慢了点,我差点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周围传来一阵谄笑,有人连忙附和:“刘师兄威名,外门谁不敬服?有师兄坐镇,归烟院这地方都多了几分灵气。”
刘志远哈哈一笑,摆摆手,却没有否认。
他身侧左边坐着一个文弱少年,一袭干净道袍,气质沉稳,正是本届外门中最为出挑的——何云。
双属性灵根之姿,修为稳在凝气四层,为人谦和有礼。
刘志远早早便收了他送上的一袋下品灵石,笑呵呵地将他安置在身旁副座。
“何云不错,识礼知进退,不枉你这一身好资质。回头若有不平之事,可来找我。”
何云也不傻,连忙起身恭敬一揖:“谢刘师兄提携。”
而在他右侧,则坐着陈琳。
今日她鬓发高束,眼波流转间有一丝温婉妩媚,与昨日那副冷淡严厉的模样大相径庭。
虽她不过凝气六层,却坐在刘志远近侧,地位可见一斑。
有人低声议论:“陈琳师姐……看来和刘师兄关系匪浅。”
“她脾气古怪,平时不苟言笑,可一到刘师兄身边,倒是多了几分女人味儿。”
“谁说不是?这位可不是谁都敢调笑的。”
而刘志远在一众低声恭维中,不时偏头朝陈琳低语几句,后者或冷应,或轻笑,举止间确有几分若即若离的熟稔。
此时,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黄袍、束发,面带半边银面,神情清冷,脚步不疾不徐。正是陆凡。
还有一人是一同前来的周君。
“来了个有意思的。”刘志远眯起眼,看着那道身影,声音低哑,“面具都戴上了……这是谁?”
何云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是那个靠木牌进来的周步。”
刘志远“啧”了一声,眼神一冷,“木牌?这种货色也能进宗门?我最看不惯这路走后门的。”
周君略显紧张地走上前,双手奉上一个小小灵袋,微躬身道:
“弟子周君,奉上薄礼五百下品灵石,谨贺刘师兄风采不减。”
刘志远斜睨了他一眼,手指一勾,灵袋落手,神识一扫,便随手收起,淡淡点了点头:
“你倒识趣。”
周君如释重负,连忙退回陆凡身侧,低声道:“果然是五百,刚刚好……”
陆凡随后走入亭中,将灵袋放在石案上,语气不卑不亢:
“新入弟子周步,奉上五百枚下品灵石,略表心意。”
话音刚落,刘志远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一挑,那灵袋便飞至他掌中,神识一扫,冷哼一声。
下一刻,他竟毫不犹豫地将灵袋“啪”地一声砸在地上,灵石哗啦洒落,滚了一地。
全场骤静。
“你拿这点破石头来打发叫花子?”
刘志远嗤笑,居高临下望着陆凡,语气刻意放大几分:
“谁不知道你是靠一张木牌走后门混进来的凡灵根?五百枚就想过关?”
“你可知道——我这归烟院,可不是养废物的地方。”
陆凡目光平静,静静望着地上的灵石,一语不发。
他当然早已探听过,这五百灵石虽无明文,却是几年来心照不宣的“门规”。
他照例而来,却被羞辱于众目之下——
显然,刘志远是拿他来立威。
周君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劝解,却被刘志远抬手隔空一掌,轰得倒飞三丈,重重撞在亭柱上。
“没让你说话。”
气氛一时紧张至极。
而就在此刻,一直静坐在侧的陈琳终于开口了。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刘师兄,此人是我接引而入。”
“额外这五百枚,便由我替他出了。”
“他若不懂事,今后我自会教他;但若处处立威,怕是坏了归烟院的清净。”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异色。
刘志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陈琳一眼,忽然轻笑出声:
“好,好,陈师妹都替他说话了,那我若再追究,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他语气虽是玩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悦。
但最终,他摆摆手,仿佛这场羞辱不过一场笑话般轻轻揭过:
“算了算了,既然陈师妹开口,那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周步是吧?回去吧,好好修炼,别给你这块木牌丢脸。”
陆凡拱手道,“多谢师兄提醒。”
地上的灵石,他未再去捡。而是去扶起周君,两人都未多言,默默离去。
他并没有选择在此出手,凭借藏剑与银针之力,确实有机会可以击杀刘师兄。
但这种出其不意的手段,只能用一次,下一次对手警惕了,就未必能有一击必杀的效果。
最关键的是宗门内不允许私斗杀人,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击杀了刘师兄,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身后众人交头接耳。而那陈琳,始终没有再看陆凡一眼,唇角却似乎微不可察地轻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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