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瞪瞪的睡了半宿,听到手机叮叮当当的响,他迷糊的点开
对话框里就简简单单一张照片,却让他脑子里‘叮’的一下清醒过来。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给人打电话。
“歪,搁哪呢?”他语气带些着急切。
“搁北京呗,能搁哪?”小姑娘的声音听得不甚清楚。
“真在北京呢?”他穿衣服的动作按了暂停,贴着问。
“……,来接我吧。”
“等我昂。”噼里啪啦的收拾,正好碰上了买早餐回来的任女士。
此时天刚蒙蒙亮,郇启时看了一下天气,从柜子里给她拿了件厚羽绒服,这人不知冷热,回头再去给她买点。
“干啥呢,不多睡会?我给你整的粘豆包,就街口那家,油条包子爱吃点啥?”脱了外套将早餐放一边,任女士看她儿子左靴子右脚棉鞋的。
“你干哈去,这老着急劲,出啥事了?”
“不是,我爸呢?不是还有其他车,车钥匙给我一下。”他摸口袋才想起,昨天车停在烧烤店门口了。
“给给给,啥事啊?”从旁边茶几上拿了递给他,任女士跟着有点着急,干哈一早忙慌的让人心里不安。
“培培来吉林了。”甩下一句话就匆匆往下跑。
“啥?哎哎,你开车慢点!”任女士大声嘱咐,昨天不还在新加坡比赛呢?这是比完赛直接飞啊。
哎哟,这可真是!
“别睡了别睡了,他爸快起来收拾。”任女士站在原地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啥了,回卧室把头爸叫醒喽。
这家里乱糟糟的,房间都没收拾呢!
她名气高,怕人认出来惹出什么乱子,又怕那小孩缩在哪个角落里等着。
郇启时一路开车上了高速,在最快车道奔驰。
寻思她现在自己一个也怪牛的,敢从国外飞国内转机了,也不知道害不害怕。
下了高速也就上午九点多,东北的早晨阳光直照,生活气息浓郁。
机场旁边的麦当劳里,张文培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头上带着东北保暖的雷锋帽,脚上踩着ugg的雪地靴。
实话说,装备很齐全,除了忘记买手套。
郇启时找过来时就看到黑团子缩在角落,困得迷迷瞪瞪,面前就放了杯热饮,她带着口罩也没喝上两口。
脚步顿了顿,多少有些心疼。
这娃一看就是逃难来了。
将人行李箱拖在手里,郇启时靠近人摸了摸她脑袋,手感不错,胸口压抑得厉害,还开口跟人开玩笑。
“咋的,来东北旅游来了?”
她只露出眉眼,除了圆鼓隆冬的黑眼珠子,那是全身上下唯一没遮住的一点白。
“那可不?这不是人一直不带我来,还不能我自己追来?”孙颖莎抬头朝他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那咋不行,哥带你去吃早餐呗。”
给人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围上从家带来的围巾,牵着她的手笑着吐槽,“从衣柜里扒拉出来我最喜欢的昂,你看直接到脚脖了,小矮子。”
“你老说这冷,我那都是短款的,可不穿你的。”她衣服大多都是白色,这私下不得搞搞反差。
“带我去吃点啥?”她在飞机上睡了好久,从刚刚就饿了。
“带你见识见识东北早市呗。”郇启时领着人上了车,给人系好安全带,拉下遮光板。
“睡会包,到了我叫你。”捏捏人脸,心里这才有了实感。
女孩点头应好,过了没一会就听见人沉稳呼吸。
他一路平稳的开,到地方盯着小姑娘睡颜很久,太阳照在她周边,遮光板正巧把她脸遮个严实。
他没叫醒她,摸摸她的手挺热乎,把车里温度定了恒温,自己下车去给人拎了好几样小吃回来。
“油炸糕、油条、包子、驴打滚、韭菜盒子、烧饼、粘豆包、你这还整玉米小饼啊这是?干嘛不让我跟你一块去。”张文培被人叫醒的时候,人拎着大包小包都回来了。
“那是锅烙,先喝点碴子粥暖暖胃,买的多少你都尝尝看。”郇启时嘱咐人先喝点清淡的,免得吃多了油腻。
“我带你去被人认出来,咱俩今天都走不动道,你对东北人的直爽一无所知。”这家伙,你祖宗八辈没唠出来之前,你都迈不了两步路。
张文培闻言只笑,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半晌扭头去看认真开车的郇启时。
“原来这就是你的家乡啊?”原来你出生的地方是这样啊。
“咋的?”郇启时笑着扭头。
“挺好。”挺好的。是座看起来就很大气的城市。
“呆几天?”他顺手给嘴角沾着油渣的小姑娘递了张纸问道。
“一周吧。”张文培想了想,最多能待一周。
“队里给你那么长假?”郇启时挑眉,新周期比赛不少,这过完年又是调整期。
“我这几年可是满勤,偶尔请个假还不行了?而且,我都这个岁数了,不能总听他们的。”
她虽然有时候有些犟,但是对待乒乓球的态度没人能挑什么,常年队里第一卷王,赛程密集接二连三,除非实在扛不住,她一般都从开始打到结尾,偶尔任性一下怎么了?
“先回家?”
“嗯,先跟爸爸妈妈见面。”
“不住家里?”
“我住酒店。”
“不成,住家里。”郇启时一口否决。
张文培望着一侧窗外,车里一片沉默。
“你自己不成,我不放心。”他接了一句。
“那我总会要学会一个人。”
张文培知道这句话会让他伤心,同时也会刺到自己,可她还是没忍住。
两个人默契地安静了下来,一个望着前路,一个看向一侧窗台。
修长的手指点开歌单,让这尴尬的氛围消散一点。
“我真的陪他淋过大雨,真陪他冬季夏季,真的与他拥抱黑暗里,真牵过他手臂,我共他飞过地球万里,也一起熬梦想朝不保夕……”
郇启时,你留我一人追求梦想了。
那些无人角落里的秘密,还是预留余地刺向你我。
之前她因活动晚到一周,他都会说这一周太难熬了,如今他们半个月没见,郇启时都没给她一个拥抱。
张文培其实知道他需要时间,可是还是很期待郇启时能给她分享日常,能打电话给她。
而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恭喜。
拿下新加坡女单冠军那一刻,回到酒店她就收拾行李,直接跟教练请假飞回国内。
“你这不行,你这突然提,下场比赛咋整?”教练是不同意的,距离下次比赛也就十天左右时间,来回折腾她哪里有时间训练。
“我清楚我状态,自己会加训的。我尽早回来,但是这个假我必须请。”她难得由着自己的性子。
“你要是决定不了,我去跟主席说。”张文培态度坚决,非去不可。
“行。”
最后队里还是同意了她提前离队回国。
她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转机,怕护照丢,怕坐不上,怕耽误点。
飞机上又补请假流程,怎的都没睡好,其实张文培从见到他开始就是在强颜欢笑。
现在,她后悔来吉林了。
可车只会往前开,时间也不会回流。
到楼下,郇启时拉着她蓝色行李箱,想牵手被她躲过。
“去按电梯,5层。”他叹了口气,装作自己不在意。
小姑娘像只摇晃的小企鹅去按电梯,然后先一步迈了进去,也不吭声。
门大开着,任女士等了很久了。
她进门张着嘴就喊“妈妈”。
“哎哎,大闺女,哎哟我宝贝培培,咋这个时候过来了。”任女士连忙拉着她的手,摸她是不是冷。
“吉林冷吧?要是知道你来,我就早点给你买身衣服备着了。”
“还行妈妈,我也没受到凉,这风景挺好看的,我刚还看到巴黎圣母院了。”她伸手抱住任女士晃了晃,“想你了妈妈。”
“哎哟小可怜儿,早知道就在北京过年得了,你看看你,从国外回来还得往这跑,妈中午给你包包子吃昂。”
“累不累?先去屋里休息会?”任女士心疼的摸摸她小脸,这眼睛都睁半扇了,看起来就疲惫。
“刚眯了会,是挺累的。”从赛程开始打到最后,一天两赛不得闲,赶着回来又没休息好,延迟倦意确实快淹没她了。
“妈刚才给你铺好床单啥的了,你快洗漱去睡觉,吃饭妈叫你昂。”
“你也别在那杵着了,去领着培培进屋,自己媳妇累成这样你不心疼啊?”
转过头看这小孩咋是个木头。
“我带她去,您别念。”郇启时扯着人衣袖,带人回房间。
家里四室两厅,有一个书房,剩余一个房间床小一直没换,他俩得睡一块。
“包,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拿睡衣,去冲澡好好睡一觉成不成?”他习惯性的打开她行李箱开始收拾,将人的睡衣和换洗的贴身衣物拿出来递给她,其他穿过的扔进洗衣机,没穿过的就给她挂在衣橱里。
“都是些训练服,有啥好挂的。”张文培小声吐槽他,还是乖乖听话去了浴室。
郇启时松了口气,然后去小房间洗漱。
他一早急冲冲的出门,打扫了人剩下的残羹,这会后知后觉去刷牙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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