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朗将掌心按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喉结艰难地滚动。
冷静冷静...
年轻复律官绷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脸,心中有数万个发条机关狂奔而过。
好歹你也是复律庭的新秀,西索尔前辈带着上手的新人,未来无限可期的复律官...
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什么灵异现象,现在可是科学社会...\"
尾音突兀地断在骤然漫过脊背的阴寒里。
洛朗突然意识到病房门是护士亲手关上,对面的窗户也是紧闭的。
可男孩床头的病历本为什么正诡异地自动翻页?
朱砂点瞳的纸鸡从书页间昂首,洛朗终于听见自己理智绷断的脆响。
害,原来只是见了鬼而已...
而已个鬼啊!!!
洛朗无助、洛朗崩溃、洛朗想回家找妈妈!!
青年修长挺拔的身躯瞬间蜷成虾米,公文包甩出三米远,踉跄着扑向门锁时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水獭。
可在指尖搭在门把的那刻,眼前却又闪过西索尔临行前委以重任的眼神。
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绪牵拉着他的神经,肌肉匀称的手臂颤抖不已。
但在男孩澄澈的目光下,洛朗还是强行扭过了头,向发条机关那样摆动着手臂,嘎吱嘎吱坐在板凳上。
天真的新手复律官如是安慰自己道。
冷静冷静...就问几句话而已...十分钟、三分钟...不,一分钟不到就能解决,没什么好怕的——
一只苍白的手臂落在眼前,额上浮现不属于自己的冰冷。
“你也看见它们了吗?”
诊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男孩左眼绷带不知何时滑落半寸,灰翳笼罩的瞳孔泛起冷光,正透过指缝凝视着他。
“别害怕,它们只是想回家的可怜人...鬼,等到至亲骨血将它们的身躯抱于怀中,它们也就了却心愿,自会遁入死界。”
洛朗后脖子一凉,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一道冷风吹动碎发,窸窣的声响在背后响起...
砰——
“鬼啊——!”
“鬼什么鬼...现在可是唯物主义社会。”
伴着慵懒的杯碟轻磕声,杰西卡倚着门框挑眉。
“都说了新人靠不住...不犯错增加我的工作量就已经是奢望了。”
跌坐在地上冷汗直冒的洛朗不可置信地望向手端咖啡女人,喉结轻颤道。
“杰、杰西卡前辈...”
“不,我是女鬼杰西卡。”
杰西卡翻了个白眼,掠过仍倒在地上搞不清状况的青年,拉过飞向一旁的椅子坐下。
面上的表情在瞬息之间变得和蔼,就连声线都像裹上蜂蜜般的柔润。
“早上好,小朋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没有。”
男孩害羞地抬起被角盖住半张脸,细弱蚊声地回复道,“护士姐姐很温柔...如果能不总来弹我的额头就更好了。”
“嗯嗯,她是看你太可爱了,控制不住才会这样。”杰西卡笑容满面道,“我一会儿和她说一声,不要为难我们玄青好不好?”
“好...不,不对!”
男孩猛地抬起手捂住唇,不可置信地看着眉头微挑的女人。
“我、我不叫玄青...阿姨你认错人了。”
“喜欢玩过家家吗?那阿姨可以再陪你玩一会儿。”
杰西卡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多亏了西索尔十几年的熏陶,她也养成了这么个好习惯。
页角泛黄的《璃月方术考据》剪报簌簌作响。
“那你就来扮演一个来自璃月,隶属幽途门的方术门派,名字叫墨玄青的小男孩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玄青右手紧掐纸犬,自以为很隐秘地低下头,轻声抱怨道,“肯定是你偷偷告诉她的...”
杰西卡的视线挪动到尾巴夹在屁股底下,死命摇着脑袋的小纸犬上,眸光微动。
先前那维莱特要求追查的璃月商船有了新的突破,那些本不被重视散落一地的货物也被收缴,进行刑侦分析。
那群罪犯通过利用璃月的某种有麻醉作用的药草绑架受害者,将其转运到商船上放在货箱夹层中,再海运至枫丹完成进一步处理与买卖。
不过这一批的商船在途经须弥时,恰巧遇见了沙漠雇佣兵的暴乱,被迫耽误了不少时间。
导致本该足够的药物逐渐稀缺,许多受害者提前在货箱中苏醒。
杰西卡垂眸注视着笔记本上“几乎所有夹层遍布血迹,初步推测是指尖刮蹭木板导致”的一句话。
难以想象那些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受害者们,在无比的惊慌中究竟做出了怎么样的反抗...
“唯有一样式与泛用的大货箱不同的小货箱内同样没有装载货物,但里面却干净如新,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只有掉落在箱底的几片‘叶子’。”
杰西卡向后靠着,左手撑在椅背上,“墨玄青,专司镇压邪祟、引渡无名尸骸的赶尸匠,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
“是、是学徒…”
她左手向地板垂下,拎起某个方正的东西。
“只要你愿意诚实的告诉我答案,这个就是你的。”
轻声的纠正未能引起女人的注意,玄青的瞳孔微张,手中攥着的纸犬的尾巴也兴奋地摆动不停,隐约能听见“汪汪”的叫声。
“你在璃月发现了什么?”
“你被抓住之前,看见了什么?”
“你...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的,对吗?”
“很好,玄青果然是乖孩子。按照约定,这个水果蛋糕就送给你了——”
噼里啪啦——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再度在病房里响起。
“啊啊啊,它闻不得苹果味啊杰西卡前辈!!!”
————
几时后
莫洛斯望着升降机铜镜中自己紧蹙的眉峰,齿轮的咬合声与心跳渐渐重合。
当升降机门滑开的刹那,一青年领口歪斜的绶带与另一青年袖口的药渍撞入眼帘。
“雷内...还有雅各布?”
从升降机上下来的二人表情满是忧愁,在听见莫洛斯的声音后也只是抬起头强挤出微笑,道了声“莫洛斯大人好”就转身离去。
回忆起方才升降机停下的楼层,莫洛斯抿了抿唇。
是卡特病房的楼层...
他的病,又严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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