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熟悉的声音,姚芸珠越发委屈,仓惶回首望向来人。
骤然出现在院中的那道身影犹如黎明的光,给陷入黑暗的她带来了希望,身心受创的她眼泪落得越发汹涌,嘤嘤啼哭,
“肃郎!你终于回来了,你娘把我的孩子藏了起来了,她要赶我离开,要把我和孩子分开。”
李肃今日的行程不太顺利,才见到父亲的旧友,没坐两刻钟,就被对方找理由给请走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提前归来,哪料一回来就瞧见他们拉扯姚芸珠的这一幕,本就懊丧的他看到姚芸珠被欺负,就好似看到了接连遭受打压的自己,悲愤交加的他疾步冲上去,一脚踹开小厮,紧护着姚芸珠,将她扶起来。
姚芸珠被人拉拽得浑身酸痛,借着他的力才勉强站起来,泪眼汪汪的看向他,“肃郎,我险些被人赶出去,再也见不到你了。”
昨晚母亲只说会想法子,但却没说所谓的法子究竟是什么,李肃万万没想到,母亲居然会把事做得这么绝,
“娘,您太过分了!背着孩儿这般欺负芸珠,她是我心爱的女人,您为何就不能善待她?非得把她逼至绝路?”
老夫人给过姚芸珠不止一次的机会,只可惜她不识抬举,“她宁愿离开,都不肯做妾,你还敢说她没有私心?她一心只求上位,只顾为自己着想,浑然不顾孩子的前程,你怎就看不明白她那昭然若揭的野心?”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在默许纵容而已。”
门外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老夫人循声望去,就见宋锦薇正朝这边走来。老夫人生怕她又提和离,赶忙申明,
“姚芸珠犟着不肯按手印,我已经决定赶她离开,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个结果,必不会食言,你放心便是。”
李肃恨瞪向宋锦薇,“是你!是你联合母亲,试图趁我不在家,赶走芸珠,你简直就是个毒妇!”
宋锦薇的眼中只余冷笑,连愤怒都懒得,“是啊!我真是歹毒啊!毒到收养她和你的私生子,毒到给她名分,让她做你的妾室,可她却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没必要再客气。”
姚芸珠紧抓着李肃的衣袖,悲戚痛哭,
“肃郎,我的命好苦啊!我爹早亡,我寄人篱下,受尽嘲讽,本以为遇到你,灰暗的日子便迎来了黎明,孰料我们的感情为世俗所不容,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回来,我应该让你一个人回家,我独自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宋锦薇本不想跟她费口舌,偏偏姚芸珠在这儿卖惨哭诉,那就别怪宋锦薇当众揭短,
“姚芸珠,装可怜也别颠倒黑白!我们宋家收养你们姐弟,让你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供你们读书识礼。旁人说你坏话,我一直相护,甚至为了你这个妹妹,不惜与她们决裂,我待你一片赤诚,我们宋家也没有亏待你,什么叫灰暗的日子?你想捧李肃,也不必贬低我们宋家吧?你倒是说说,我哪一点亏待你了?”
平心而论,宋锦薇的确没有亏待过她,但就因为宋锦薇对她太好,姚芸珠才会觉得这份好肯定是有目的而为之。
憋了半晌,姚芸珠才反问了句,“你待我好,是真心的吗?还不是拿我这个村姑跟你作比,好衬托你嫡女的高贵身份,旁人总说我是小家碧玉,而你是大家闺秀,你不就是喜欢享受这份被人夸赞的感觉吗?”
“你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没有你,我照样会被人夸赞,我根本就不需要谁来衬托。”除了冷笑,宋锦薇已经不晓得该用什么神情面对她了,
“坚持六天,六个月对一个人好,或许是假意,但我坚持了六年,你居然问我是不是真心?谁有那个闲工夫,假意六年善待你?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来看戏的李琼芳皱着眉,低声与大少夫人讨论着,“我算是瞧出来了,这个姚芸珠脑子好像有点儿不正常。你说她喜欢我哥就算了,怎么能恨二嫂呢?恨一个给了她家,给她庇佑的人,她莫不是疯了吧?”
大少夫人撇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弟妹是伪善之人,为博一个好名声,表面对姚芸珠好,背地里并不与之亲近,所以姚芸珠才会心生怨怼吧!”
李晴芳震惊的望向她,她惊讶于大嫂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说来,二嫂把她的铺子交给大哥打理,也是伪善咯?”
大少夫人尴尬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瞎猜而已,她们姐妹之间的恩怨,我哪里晓得?”
这番嘀咕声音虽小,却也落在了宋锦薇耳中,不过她对大少夫人的人品早已有所了解,这话从这种白眼狼口中道出,倒也不稀奇。
事实上这些年的确有很多人质疑,问她为何会对姚芸珠这个毫无血缘的妹妹如此关心。
实则是因为姚芸珠的父亲战死沙场,宋锦薇敬重姚大人,看到姚芸珠这么小便失去了父亲,她觉得姚芸珠很可怜,才想着定要善待这个小妹妹。
她满腔赤诚,只可惜竟是真心错付,
“外人如何评价,我从来不在乎,我对你如何,你自己能感知得到,倘若你定要颠倒黑白,只能说我宋家不该对你动恻隐之心,当年就该让你们姐弟冻死在街头,你就不会在这儿怨天尤人,恩将仇报!”
宋锦薇总是这般云淡风轻,她自信端方,光芒万丈,不论到哪里,都能轻易的吸引旁人的注意,而姚芸珠只能跟在宋锦薇的身侧,哪怕宋锦薇在外会照顾她,旁人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每每听着宋锦薇与众人谈笑风生,姚芸珠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宋家养女的身份给了她无尚荣光,却也令她心生自卑,
“可我在乎!我讨厌旁人拿我与你作比,我不想永远都活在你的光环之下!李肃待我极好,我爱上李肃,不由自主,你若真的拿我当好姐妹,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嫁给同一个男人,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做好姐妹了啊!
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们的姐妹情,结果却一再逼迫我,打我耳光,当众羞辱我,甚至还以和离做威胁,逼着李家人赶我离开,抢走我的孩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姐妹情深?不过都是谎言,是伪善!”
李晴芳还以为姚芸珠能指控出什么有理有据的罪证,听罢她的控诉,李晴芳一脸疑惑,甚至觉得脑仁疼,
“我没听错吧?二嫂乐于助人,帮了你们姐弟,到了你口中居然成了伪善?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女人!我都看不下去了,二哥居然还在这儿维护她,你竟看上这样心术不正的女人,真是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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