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揉捏着手中的小白花,浓密的睫毛低垂,身上有种摇摇欲坠的破碎少年感。
他冲着裴邙微微一笑,算作招呼,眉眼间没有笑意,但也没什么恶意。
裴邙也朝着对方点点头,他在这轻飘飘的一眼下感到了如山一般的巨大压力。
这人绝对很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在对方看过来的一瞬间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是那种感到了外物威胁的紧绷,仿佛在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草木、石块、铁钉,随时都能贯穿他的头颅。
好在对方没有敌意,这几乎使他大大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中这个看上去无害的人已经和屠戮榜上第一那个名字有了联系。
很奇怪的,但他就是觉得许随这个名字就应该配这样一张脸。
就是单纯的直觉。
事实证明他感觉的很对。
许随从高处伸手放开那朵残破的小花,任它飘飘摇摇的落下去。
轻风一阵一阵的吹。
裴邙没有停留,路过那座散发着血腥气和恶臭的小楼,朝前方走去。
他感觉到一些东西,离得越来越近了。
樊雪莹有些懵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少年朝她挥了挥手,似乎是笑了一下?
她没能理解,有些踉跄的追上裴邙的脚步。
天色黑了下来,周围的一些建筑里亮起灯光。
但裴邙完全没有靠近看看的想法,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樊雪莹对此没有意见,安静的跟在后面,偶尔在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随着黑暗的到来,远处霓虹灯的光芒开始闪烁,路上也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终于,他们走到了这条街的尾端,一座小型旅馆矗立在这里,米白色的外墙看起来很温馨。
裴邙在这里停住脚步。
他抬头向上看去。
二楼的栅栏上坐着一道人影,在悠闲的晃着腿。
见他的目光看过来,那人笑眯眯的嘟囔了句什么,跳了下来,棕色的风衣衣角在灰白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他刚刚说的是:“不算太迟。”
裴邙听到了。
路温舒脚尖轻轻点地,落在地面上,他眼带笑意,对面前的两人温声道;“可算是来了。”
他似乎对两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且语气熟稔,像是面对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这种态度不似作伪,搞得裴邙有些懵逼,不过还是跟在路温舒身后往室内走去。
这里或许也不安全,但这个人却给他一种很安全很可靠的感觉。
对方身上带着一种很奇异的、让人安定的柔和气息。
樊雪莹见对方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也就心安理得的跟着一起进去。
有地方住才是最重要的。
裴邙微微低头,看着眼前高挑的背影,对方的态度和煦又温柔,但裴邙闻到了一丝冷冽的血腥气,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传出来。
他受伤了?
裴邙眼里多了点思考,这一点气味其实很淡,淡的几乎闻不到,但他就是很莫名的注意到了。
走进白色的大门,入目的是不算大的客厅,装饰的倒是很温馨。
“打个招呼吧。”路温舒对坐在沙发上的姐弟俩开口。
随着这句话,裴邙才注意到侧面沙发上的两人。
两人看上去都有些奇怪,女生全身裹着黑色的衣袍,头发留得很长,厚重的刘海遮住眉眼,看不见五官,男生一头暗红色的短发,一脸敌意的看向裴邙和樊雪莹,像是要炸毛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
最终还是那个女生开了口,她低着头朝两人释放了友好的情绪。
“…你们好。”她说。
声音稍微有点哑,但其实是很悦耳的音色。
随着这一声,她旁边的少年也收起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安抚了。
他有些别扭的对着两人低头,似乎是鞠了个躬,抬起头时眼睛红红的。
“你们好你们好。”樊雪莹很高兴的挥手,从裴邙身后探出身子。
路温舒在一边笑着鼓掌:“很有进步了。”
符霭透过头发缝隙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但从紧抿的嘴唇就能看出来她其实有一点点高兴。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路温舒。”他朝裴邙伸出手,黑色的眼睛里带着些温柔的金茶色。
裴邙有些怔愣的和他握手,低声道:“裴邙。”
他对这张脸印象深刻,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不知真假的血牢里,很可能还是幻境。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路温舒斜靠在墙上,扬起一边眉毛:“不是哦。”
“那不是第一次。”
说着他随手倒好水递给二人:“刚出来就先缓一缓吧,别想那么多。”
“…好。”裴邙接过水杯,看了看路温舒稍显疲倦的脸,微微发愣。
奇怪,对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看着对方眼睛的时候分外明显。
为什么呢?
樊雪莹好奇的盯着两人看,她刚刚第一次听到了裴邙的名字,此时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字,忙?茫?
一阵水声从右边的房间里传来,左星黎划着安了轮子的浴缸磕磕绊绊的出来了,银白的鱼尾在水中一甩一甩的。
他咬着一片泡湿的面包鬼鬼祟祟的探头。
“哝呼嗷。”
你好哦。
樊雪莹笑着给他招手,这个人有尾巴诶,她以前也见过,不过都很丑,没这么好看。
路温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扑腾,然后对着裴邙扶额笑道:“都是捡来的小孩。”
“坐吧。”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行。”他轻抿一口白水,姿态放松。
裴邙也不推拒,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那个系统说的找房子……”
“这个啊。”路温舒坐到浅黄色的沙发上,“外面其实有很多空房子的。”
“但是嘛,这些房子又没那么好住。”
“?”樊雪莹感兴趣的凑过来。
“每一间房子里面都有一个鬼,不是很强,但普通人想要和它们和平共处还是有点困难。”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后方墙壁上的一幅画,画里是一个扭曲着身体盘在树上的绿衣女人,此时正忿忿的看着他们。
“所以像这栋房子,其实可以说是后面这位小姐的财产,她是房东。”青年嘴角微微上扬,“毕竟她先来的。”
“那她可以出来吗?”樊雪莹睁大眼睛。
“当然可以啊。”路温舒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过她不能出来啊。”
“但是出来可能会造成一点麻烦。”
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破破烂烂满是血渍的房子变成这样,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因为房间里的鬼几乎杀不死,而且随时可能反噬,所以很多能力差一点的人选择睡大街都不会住这种房子。”青年含笑放下杯子,“不过外面也不安全就是了。”
“长时间吃不到食物,它们会在晚上跑出去。”
这就很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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