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脸开始疯狂扭曲,无数婴儿的手臂从它的皮肤下钻出,每只手掌都握着块刻有生辰八字的木牌。我在纷飞的木牌中瞥见自己的名字,生辰那一栏赫然写着二十年前的冬至——正是母亲在育婴堂诞下我和姐姐的日子。
\"你以为能逃过命运?\"黑袍人的声音混在婴儿的啼哭中,\"当年你母亲用姐姐的命换你的命,这份罪孽早该偿还!\"巨脸的腹部突然裂开,伸出条布满吸盘的舌头卷住我的腰。千钧一发之际,手腕上早已破碎的铜镜碎片突然发出嗡鸣,镜中映出地下深处的场景:漆黑的洞窟里,三百六十具婴棺按照北斗七星的阵型排列,棺盖上的符咒正在吸收着某种黑色雾气。
\"跟着镜中的指引!\"道长的残魂拼尽全力挡住巨脸的攻击,\"百婴棺冢的祭坛上,藏着解开血莲诅咒的关键!\"我握紧短剑,借着铜镜碎片的光芒劈开一条血路。身后传来巨脸的怒吼,而前方的黑暗中,三百六十盏引魂灯正在地下深处幽幽亮起,宛如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腥甜的血雨浇在脸上,我抹了把眼睛,指腹却触到某种滑腻的颗粒——不是雨水,而是密密麻麻的细小肉虫正顺着脸颊钻进衣领。下水道口的污水突然沸腾翻涌,那张苍白巨脸破土而出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它左眼是个腐烂的襁褓,右眼竟在不断开合着一张婴儿的嘴,粉嫩的唇瓣间还挂着未脱落的胎膜。
“这不可能......”我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尖啸里。巨脸的鼻梁突然裂开,三颗青紫的婴儿头颅从中钻出,他们的乳牙还未长齐,却咬着彼此的脐带疯狂撕扯。更可怖的是它的舌头,整条脐带末端系着的襁褓正在滴血,襁褓布料上绣着的并蒂莲,与育婴堂摇篮绸缎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短剑劈进羊水的瞬间,我感觉握住的不是武器,而是插进了活物的内脏。粘稠的液体顺着剑身倒灌,腐蚀得金属表面滋滋作响。“别白费力气!”白发道长的残魂在血雨中剧烈摇晃,他袖中铜铃渗出黑色液体,“这些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十年的死婴,怨气早与下水道的污秽融为一体!”
巨脸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数百个婴儿的身体从它溃烂的皮肤下钻出。这些躯体有的还裹着完整的胎衣,有的只剩森森白骨,却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拼接成巨人。最前排的婴儿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我:“姐姐......你终于来陪我们了......”
“住口!”我挥剑斩断抓来的婴儿手臂,断面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药味的福尔马林。道长的残魂突然冲进巨人胸膛,化作金光灼烧着那些扭曲的躯体:“城西钟楼!地下三尺有个排水口......”他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哭嚎淹没,“百婴棺冢的符咒需要用阴阳珏破解!”
逃亡的脚步突然顿住——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月光下缓缓站起。那团黑影伸出湿润的脐带,缠绕住我的脚踝时,我听见黑袍人沙哑的笑声:“你以为上次在育婴堂烧掉的生辰八字木牌,真的能斩断因果?”黑影的面部浮现出母亲的轮廓,却在眨眼间变成满脸褶皱的老妪,“当年她抱着你姐姐走进下水道的样子,和现在的你多像啊......”
铜镜碎片的嗡鸣几乎刺破耳膜。镜中画面疯狂旋转:三百六十具漆黑棺椁组成巨大的星图,棺盖上的符咒如同活物般扭动,每道符文都在吞噬着从地底渗出的黑雾。最中央的棺椁缝隙里,半块刻着太阳纹章的玉珏正在发光,而围绕它的十二具棺木中,渗出的绿色羊水汇聚成了一个婴儿形状的漩涡。
“跟着玉珏的光!”道长的残魂拼尽全力撞开黑影,自己却变得透明如蝉翼,“记住,北斗第七星位......”话未说完,黑影化作万千血蛭钻进我伤口,剧痛中我看见前方钟楼的阴影里,藤蔓正蠕动着编织成婴儿的手掌。
被拽进黑暗的瞬间,我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那是尸体腐烂混合着防腐剂的气味。三百六十具棺椁同时发出指甲抓挠声,仿佛有无数双小手在棺内挣扎。最近的棺木缝隙渗出的绿色羊水沾到手臂,皮肤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
“欢迎回家,祭品。”黑袍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只见洞顶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婴儿骸骨,每具骸骨都系着翡翠项链。祭坛中央,上次在育婴堂见到的女婴尸体正在缓慢生长,她的四肢不断拉长扭曲,最终变成支撑穹顶的巨大肉柱,而胸口插着的半块玉珏,正贪婪地吸收着四周棺椁溢出的黑雾。
“你母亲用你姐姐的命换了你的生,”黑袍人的虚影在女婴尸体上浮现,他的脸正在融化成无数张婴儿面孔,“现在,该你偿还这份罪孽了。”祭坛突然震动,所有棺椁同时弹开,三百六十个浑身长满鳞片的婴孩爬了出来,他们咧开布满倒刺的嘴巴,齐声喊出我的生辰八字。
“北斗第七星位......”我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血腥味让视野暂时清晰。在混乱的婴孩群中,我终于找到刻着破军星纹的棺椁。短剑劈开棺木的瞬间,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蜷缩着的不是婴尸,而是个浑身缠满符咒的老人,他手中紧握着的,正是另一块月亮纹章玉珏。
“原来......你才是最初的祭品......”我拾起玉珏的刹那,整个洞窟开始疯狂旋转。黑袍人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不!阴阳珏合璧会毁掉所有仪式!”三百六十个婴孩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黑雾注入玉珏。当两块玉珏终于拼接完整,洞顶的女婴尸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啼哭,她胸口的玉珏与我手中的玉珏共鸣,爆发出的光芒中,我看见黑袍人的真实面容——那是个永远停留在十二岁的少年,怀里抱着腐烂的襁褓,在下水道深处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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