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空,二人脚底的天梯突然消失,再次坠向泥泞的芦苇荡,就在快要摔向泥潭时,狂风席卷,芦苇荡摆动出的波纹瞬间化为汹涌的海浪,海之下还是海。
二人摔进海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身边气泡上浮,不过几秒的时间,浮力消失,二人再次回到黑暗之中不停下坠。
“这就是没有秩序的世界,一切都是随机且未知的,接下来等着我们的,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秦殊令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现在的她和普通的人类并无区别,在没有秩序的世界里,神权亦不成立,神力便随之失效。
言辞早就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风的能力,难怪秦殊令要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在这里,一切都是平等的。
这里像是一片荒芜的混沌之初,却又存在这样一片无序的空间,他抓紧秦殊令的手,此刻松手,一旦分开,两人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
光亮再次出现,这次底部等待二人的不再是芦苇荡,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二人扭头看向发光处,能清楚的从镜中看到自己下坠的模样。
“哗啦!”镜子被下坠的二人打破,碎片漂浮在黑暗中,每一片中都幻化出不同的场景,镜框停留在原地,如同一扇打开的大门。
“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了。”秦殊令说道。
言辞看向身旁的碎片,里面好像正在放映着他所有的记忆。
二人并没有停止下坠,从镜框中央穿过,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多无穷尽的镜框,它们旋转成不同的角度,堆叠罗列在一起,如同一条隧道。
突然,言辞感觉自己的手心放空了,他看向身旁的黑暗,惊慌的喊道:“死神?!”
没有回应,刚才她还在紧紧抓着他的手,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攥紧手心,她说过,绝不可以松手。
又过了几秒,他的后背再次摔在地面上,顾不上疼痛,他爬起身想寻找秦殊令的身影,一面落地镜从远处飘到他面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恍惚间看到了秦殊令的样子,他抬起手,镜子另一边的秦殊令也抬起手,他朝镜面摸去,秦殊令也模仿他的动作把手探向镜面。
双手贴近之时,镜子骤然碎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了言辞的脸,手心的温热感再次出现,他看向身侧,秦殊令还在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人都抬着手,保持着刚才触碰镜子的动作,原本在镜子两边相对的二人此刻又变成了并肩而站。
“结束了。”
秦殊令双手上满是鲜血,她把言辞的手拉到胸口摸了摸,又用力戳了戳,像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后深呼一口气,:“终于是真的了,他来了。”
刚才言辞所面对的是一面镜子,他不知道的是,秦殊令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镜子,她在漫长的时间里打破了无数面镜子才再次找到了真正的他。
言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这里的环境毫无规律,一切都有违常理,诡异到让人发疯。
二人站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彼此,远处一轮硕大的明月从地平线升起,秦殊令松开了言辞,快步追着月亮而去。
“老大!”言辞喊了一声,可下一秒就止了声。
远处的月亮之下,一个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琉璃人形朝秦殊令张开了双臂。
秦殊令如同见到了母亲般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我好累……真的好累……”她语气闷闷的,委屈的像个在与家长诉苦的小孩子。
“他们不停的在我耳边恨我,笑我,赶我,还不许我哭!”
她不停的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不停的摇着头。
“好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琉璃人摸了摸她的头顶。
言辞看愣了,那可是已经寻回大部分记忆的死神,她竟然也会有如此崩溃的时候?
“他们在我眼前一直吵,吵的我忘记自己是谁,吵的我想发疯,吵的我无法面对自己。”
“别怕,好孩子,我来帮你抚平混乱的内心,帮你探寻你的来路。”
一朵琉璃花从秦殊令的肩头绽放,七彩光华化作枝叶覆盖了她全身。
秦殊令愣了一下,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太多东西,大千世界在她眼前放映,有一段声音她听的格外清晰。
“等她归来,我应当给予她奖励。”
“请您把她的眼泪还给她。”
这声音,是那位大人与生神的声音。
生神正在帮她讨回哭泣的能力,她眨眨眼,更多的声音涌入脑海,她最重要的计划,想起来了……
“秩序已定,去吧孩子,做你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进游轮的房间,床上的秦殊令猛然睁开眼,她慌忙坐起身。
“言辞!”
她看过四周,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又连忙拿起手机打通他的电话,几秒钟后,言辞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大……你醒了啊……”
“你在哪?”
“就在你隔壁,怎么了?”
“哪边?”
“右边,老大,你怎么了?”
秦殊令挂断了电话,抬手画出火圈,直接走进了右侧房间,看到言辞正举着手机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她上前几步用力抱住了他。
言辞被她紧紧的抱着,有些不知所措,他拍了拍她的背:“老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烦心事?”
秦殊令长舒一口气,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别吵,让我抱一会儿。”
言辞不解的低头看着她,慢慢的抬起手回抱她,以免她过于放松从自己怀里滑出去。
昨晚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那混沌之地,一轮明月悬在天边,秦殊令体内的死神想要大哭一场,可秦殊令发出的反应却是大笑。
言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游轮的,只记得昨晚他按照月亮的指令,抱起睡着了的秦殊令踏进了一摊清水中。
“老大,你不必一直都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有什么委屈,我也可以听你说。”
秦殊令在他怀里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必须承担所有后果。”
“你爱我吗?”秦殊令闷声问道。
“当然。”言辞无比坚定的回答。
无所谓,还有人爱她,这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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