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衙的公堂前挤满了百姓,秋日的阳光穿过衙役们高举的“明镜高悬”灯笼,在青砖上投下斑驳光影。沈予乔站在堂前的木架旁,看着波斯巫师被押解上来——他的黄金面具已碎成三片,露出的左脸爬满靛蓝色咒文,正是圣火教大祭司的标志。
“大人,我招了!”巫师扑通跪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五年前钱万贯在丝绸之路劫杀我们商队,抢走了圣火教的圣镜和《阿维斯塔幻镜经》。他把圣镜藏在钱府密室,以为能靠它操控商路,却不知那镜子需要活人血祭才能发挥力量……”
堂下百姓哗然。钱万贯被衙役按在地上,发冠歪斜,昔日的富商气派荡然无存。沈予乔注意到他听见“圣镜”二字时,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悔恨。
“肃静!”李偃飞惊堂木拍响,目光扫过围观人群,“沈姑娘,且将这起连环凶案的来龙去脉,说与众人听。”
沈予乔点头,走向早已备好的三尺镜阵模型。十二面小铜镜按北斗方位排列,中央放着从废墟中寻得的圣镜碎片:“诸位请看,钱府镜廊的‘鬼影’并非鬼魅,而是波斯幻术与光学原理的结合。”她取出袖珍凸面镜,将阳光折射到墙面,顿时出现一个青面人影。
“月光明亮时,凶手通过调整镜面角度,将画在油纸的鬼面投影到墙上。”沈予乔指着镜角的水银涂层,“西域水银能增强反射,而镜面倾斜的角度,正是波斯《幻镜经》里记载的‘光影分身术’。”她又拿起装着断魂香的琉璃瓶,“管家和二姨太之死,是凶手将毒粉藏入香炉夹层,借熏香挥发致命。”
人群中有人惊呼:“那枯井里的小厮骸骨,为何缠着铜镜?”
“问得好。”沈予乔举起刻满符咒的铜镜残片,“波斯巫术认为,将死者灵魂困于镜中,能增强幻术威力。小厮是第一个祭品,他的血被用来激活镜阵,所以骸骨上的铜镜角度,正对着月相变化的方位。”
钱万贯突然痛哭流涕:“是我鬼迷心窍!五年前见商队携带圣镜,听说能‘照见人心、操控商路’,便雇了马贼……”他猛地转向波斯巫师,“可你为何杀我妻儿?她们是无辜的!”
巫师冷笑:“无辜?你劫杀商队时,可曾想过我妹妹被你献给马贼头子?”他指向钱府三姨太——此刻她正被狱卒押着,银发下的狼头刺青格外刺眼,“她是商队首领之妻,忍辱负重十年,只为让你的整个家族,都成为镜灵的祭品。”
堂下一片死寂。沈予乔趁机展示二姨太的波斯文信件,以及三姨太房内的祭祀匕首:“二姨太是商队之女,代号‘娜迪拉’,她以为自己是复仇的执行者,却不知从她踏入钱府的那一刻,就成了三姨太手中的刀。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精通波斯幻术的三姨太,也是圣火教的现任大祭司。”
三姨太突然抬头,眼中已无恨意,只剩一片空洞:“钱万贯,你可知当年你砍断我丈夫头颅时,他手中还握着给女儿的拨浪鼓?”她转向沈予乔,“姑娘的光学之术确实精妙,可这世上最可怕的幻术,从来不是镜中鬼影,而是人心的贪婪与仇恨。”
沈予乔怔住了。她想起在二姨太妆匣里发现的银镜,背面刻着波斯文“复仇”与中文“归乡”——原来在这场跨越五年的迷局里,每个深陷镜影的人,都被自己的心魔幻象所困。
“所以,镜灵索命的预言,”她深吸一口气,指向天际的火星,“不过是借‘荧惑守心’的星象制造恐慌。波斯手稿中记载,当火星运行至心宿,镜面折射的光影会出现扭曲,凶手正是利用这点,让钱万贯相信自己难逃一死。”
李偃飞适时展开钦天监的星象图:“案发当日,火星距心宿二仅三尺,对应钱府镜廊的方位。这不是天意,而是凶手算准了天时地利,布下的死亡迷局。”
公堂之上,百姓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变成惊叹。沈予乔趁热打铁,拿出从波斯商队截获的《幻镜经》译本,逐页展示镜阵布置图、毒药配方、祭祀流程——这些曾被视为“妖术”的东西,在科学的拆解下,不过是光影与化学的巧妙运用。
“原来如此!”有书生恍然大悟,“所谓鬼影,不过是镜面投影;所谓毒杀,不过是迷香挥发。根本没有什么镜灵,全是人为!”
当夕阳的余晖漫过公堂匾额时,李偃飞宣布结案:“钱万贯劫杀商队、走私圣物,判斩立决;波斯巫师与三姨太以幻术杀人、制造恐慌,判流放西域;其余从犯按律论处。”她转身看向沈予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本案能破,全赖沈姑娘的博学多识,让西域幻术无所遁形。”
百姓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沈予乔望着人群中相拥而泣的钱宝儿——这个差点成为祭品的少女,此刻眼中重新有了光芒。她忽然明白,自己穿越而来的意义,不仅是破解迷案,更是在这个神鬼之说盛行的时代,用科学的光芒,照亮那些被仇恨与迷信笼罩的心灵。
暮色中,李偃飞摘下官帽,任由青丝散落:“今晚去西市吃波斯胡饼吧?”她晃了晃手中的赦免令,“三姨太临刑前托人转交,说娜迪拉的银镜,该还给真正懂得照见人心的人。”
沈予乔接过银镜,镜面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远处,长安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人间的星辰。她忽然想起波斯手稿的最后一句:“镜中所见,皆为心相。”而她和李偃飞,终将在这面照尽人间的镜子前,继续书写属于她们的、破除迷障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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