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牢房里,只有铁链摩擦的声响。
白夜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戒断反应像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骨头,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的视线模糊不清,耳边回荡着尖锐的嗡鸣,仿佛有人用钢针不断刺入他的耳膜。
脚步声。
牢门被轻轻推开,蝎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蹲下身,从袖口滑出一支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
“这个能让你暂时好受一点。”蝎子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会让你陷得更深。”
白夜抬起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注射器。他的手指痉挛着,指甲早已被拔光,指尖血肉模糊。理智告诉他不能碰,可身体的本能却像饥饿的野兽,疯狂叫嚣着——他需要它。
“……滚……”白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形。
蝎子没动,只是将注射器又往前递了递:“没有这个,你连站都站不起来。”
白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的视线无法从针头上移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最终,颤抖的手指接过了注射器。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液体涌入血管,像冰与火的洪流。他的身体猛地绷直,肌肉痉挛,铁链哗啦作响。几秒钟后,抽搐渐渐停止,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当白夜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的混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清醒。
“东门,三分钟。”蝎子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白夜没有犹豫。
他无声地滑落在地,像一条蜕皮的蛇。牢房里没有光,只有走廊尽头忽明忽暗的应急灯。白夜贴着墙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他的身体因为戒断反应而颤抖,肌肉痉挛,视线模糊,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要么逃,要么死。
走廊拐角处,丧彪正在点烟。
白夜从阴影中扑出,铁链如毒蛇般缠上丧彪的脖子。丧彪的瞳孔骤缩,香烟掉在地上,火星四溅。他疯狂挣扎,手指抓挠着铁链,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还记得你踢断我几根肋骨吗?”白夜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丧彪的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眼球凸出,脸色由红变紫。白夜没有松手,直到感受到颈骨断裂的脆响。
丧彪的尸体软倒时,白夜已经夺走了他腰间的蛇形匕首和配枪。
枪里只有三发子弹。
他贴着墙壁前行,避开监控死角。蝎子给的药让他的感官异常敏锐,他能听见远处守卫的交谈声,能闻到空气中火药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东门。”白夜默念着蝎子的提示,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白夜闪身躲进阴影,屏住呼吸。两个守卫晃着手电走来,灯光扫过地面,照见丧彪尚未冷却的尸体。
“操!”
第一声惊呼未落,白夜的匕首已经飞出,精准地钉入一人的咽喉。第二个人刚要举枪,白夜已经扑了上去,一拳砸碎了他的喉结。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他捡起匕首,继续向前。东门的守卫只剩一个,正背对着他抽烟。白夜悄无声息地靠近,匕首从肋骨间隙刺入,直插心脏。守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倒在地。
门外是丛林。
夜风裹挟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白夜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黑暗。
他的脚步很快,但不够稳。戒断反应开始发作,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视线边缘泛起黑斑。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犬吠声和喊叫声撕碎了夜的寂静。
白夜突然转向,钻进一片沼泽。腐臭的泥水没过膝盖,蚂蟥立刻附上他的伤口,但他没有停。他在泥沼中布下简易陷阱——削尖的木桩,绷紧的藤蔓,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成了武器。
第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时,他已经爬上了对岸。
两天。
他在丛林中逃亡了两天。伤口感染引发高烧,幻觉开始侵袭他的意识。有时他看见父亲在树影中向他招手,有时听见李昊在风中呵斥他动作太慢。最可怕的是那些不存在的声音——蝰蛇的笑声,丧彪的咒骂,还有针头刺入皮肤的幻痛。
第三天黎明,白夜再也走不动了。
他瘫在一棵榕树下,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匕首抵在大腿上,一次又一次划开皮肉——疼痛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方法。但这次连疼痛都失效了。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耳中嗡鸣不止,世界天旋地转。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人影从晨雾里走来。
“滚……开……”白夜嘶吼着举起匕首,但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
人影没有停下。
白夜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上去。匕首刺入血肉的感觉如此真实——偏了五厘米,没有命中心脏。预期的反击没有到来,那人只是闷哼一声,随即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
“放开……我……”白夜疯狂挣扎,牙齿撕咬肩膀,“杀……了……你……”
温热的血液浸透了他的手指——是他刚才捅的那一刀在流血。但抱着他的人纹丝不动,双臂像铁箍般将他禁锢。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夜,是我。”
白夜的身体突然僵住,但并非因为认出对方。剧烈的戒断反应让他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嗡鸣不断,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他的意识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每一根骨头都在被蚂蚁啃噬。
“滚…开…”他嘶哑地咆哮着,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
匕首再次举起,却在半空中剧烈颤抖。白夜的瞳孔扩散到极限,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他突然干呕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水和血丝。
“小…”
对方的声音被白夜耳中的轰鸣声淹没。他痛苦地抱住头,仿佛要把那些折磨他的幻听挖出来。父亲在火中的身影、蝰蛇的狞笑,所有声音在他脑中交织成尖锐的噪音。
“杀了我…”白夜突然抓住对方的衣领,声音支离破碎,“求求你…杀了我…”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肌肉痉挛到几乎撕裂。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视线完全模糊了,世界扭曲成一片血红。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人影很可能是幻觉,就像之前看到的那些不存在的人一样。
白夜突然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他摸索着抓起掉落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
刀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一只带着熟悉温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白夜茫然地抬头,却只看到一片血色中模糊的轮廓。他感觉有人将他紧紧抱住,那怀抱温暖得让他想要落泪,却又陌生得让他恐惧。
“不…不要…”他虚弱地挣扎着,声音越来越小,“不要…不要…”
黑暗终于仁慈地降临,带走了所有痛苦。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白夜恍惚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睡吧,哥哥在这里。”
但他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又一个残酷的幻觉,还是濒死前的慈悲。
下一秒,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自己被稳稳抱起,有人用颤抖的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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