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停尸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地面上堆满了契约的碎片,像是被狂风肆虐后的残叶。我双膝跪地,沉重地跪坐在这满地狼藉的契约碎片中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手中的打火机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火苗在指尖颤抖着,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恐惧。
在我四周,二十三根尸油蜡烛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火圈,蜡油顺着烛身缓缓流下,像是无声的眼泪。火圈外,老陈那早已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地站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用我的声音念诵着条款:“自愿献祭至亲阳寿,即刻生效......”那声音阴森森的,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痛着我的心。
突然,手机里传来女儿尖锐的尖叫:“爸!别签那个!”这声尖叫如同一颗炸弹在寂静的停尸房里炸开。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直播间画面。画面中,女儿被困在蜡烛阵中央,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双手无助地挥舞着。每根蜡烛上都插着带警徽的尸骸,那些尸骸扭曲变形,警徽在微弱的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弹幕疯狂地刷过【打赏续命】的提示,那些文字像是一群疯狂的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屏幕。
这时,某个Id为“虫师”的用户连送四十九根血蜡烛,血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起来,在火焰中,竟然浮现出父亲烧毁货仓的监控录像。画面中,父亲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而又无助,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仿佛也在吞噬着我们家的命运。
我愤怒地抓起最粗的那根尸油蜡烛,火苗如同贪婪的舌头,舔舐着手中的契约纸。就在那一瞬间,整间停尸房响起了瓷器碎裂声,那声音清脆而又刺耳,仿佛是世界末日的钟声。泛黄的纸页突然渗出黑血,那黑血像是粘稠的墨汁,在火焰中慢慢凝成父亲年轻时的脸。父亲的脸显得那么狰狞,他恶狠狠地说道:“当年烧掉的四十九个祭品,现在该你还债了!”
“闭嘴!”我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把燃烧的契约用力拍向地面。瓷砖缝隙中突然钻出带倒刺的契约虫,它们蠕动着身体,疯狂地啃食着火焰。虫壳上的荧光数字正是女儿的学生证号,那数字在黑暗中闪烁着,像是一双双邪恶的眼睛。更恐怖的是,每烧死一只虫子,我右手掌纹就消失一道。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掌纹一条条消失,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手机突然黑屏,屏幕上的光亮瞬间消失,黑暗笼罩了一切。过了一会儿,手机再亮起时,变成了视频通话界面。画面中,妹妹被倒吊在蜡烛圈里,她的头发凌乱地垂着,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恐。她脖颈处植入的青铜傩面正在融化,铜水一滴一滴地滴落,每一滴铜水滴落的地方,都浮现出我的死亡倒计时。那倒计时的数字在不断跳动,仿佛是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哥,烧了装契约的槐木箱......”妹妹的呼喊声从手机里传来,声音虚弱而又急切。然而,她的呼喊突然变成了惨叫。在她背后的阴影里,走出个穿清代官服的身影。那身影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我的心上。鬼差用腐烂的手指掀起官帽,露出我三天前火化的搭档老陈的脸。老陈的脸已经腐烂不堪,散发着一股恶臭,他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尸油蜡烛在瞬间集体爆燃,火焰如同咆哮的巨龙,窜上天花板。我惊恐地发现,每簇火苗里都嵌着张人脸。有师父的残肢,他的断臂在火焰中扭曲着,仿佛还在诉说着生前的痛苦;有老陈的断手,那只手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向我求救;甚至还有我上周解剖的流浪汉,他的脸在火焰中显得那么扭曲和恐怖。他们齐声嘶吼:“阴阳契约,不死不休!”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整个停尸房都震塌。
焚烧的灰烬在空中凝聚,像是一群黑色的幽灵在跳舞。渐渐的,灰烬形成了带编码的警徽图案。当编号“049”完整显现时,我的警员证突然在口袋里自燃。皮革燃烧的焦臭味里混着熟普洱的霉味,那味道刺鼻难闻,让我几乎窒息。
“你以为烧的是契约?”鬼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让人毛骨悚然。他伸手探入火焰,抓出的竟是女儿婴儿时期戴过的长命锁。长命锁在火焰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却像是死神的镰刀,割破了我最后的希望。“你烧的是秦家祖坟的棺材板!”
整排停尸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柜门上的冰霜簌簌掉落,像是下了一场冰冷的雪。我眼睁睁看着冷柜自动排列成我的生辰八字,每个柜门缝隙都渗出黑色骨灰浆。那黑色骨灰浆浓稠而又恶心,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当第一滴黑浆溅到手背时,皮肤立刻浮现出带刺青的契约条文。那些条文像是一条条毒蛇,缠绕在我的手上,让我痛苦不堪。
“爸爸救我!”女儿的哭喊让我浑身血液凝固。直播间画面切换成俯视角度,我惊恐地发现,她被困的蜡烛阵竟然就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她的身影那么渺小,在火焰的包围下显得那么无助。我发疯似的抡起灭火器砸向通风口,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坠落的石膏板里掉出个青铜傩面,内侧粘着妹妹的指纹。那指纹在灯光下显得那么清晰,仿佛是妹妹在向我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鬼差突然从火焰中现身,他的身体周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黑烟,像是一层黑色的纱幕。他腐烂的手掌按在我胸口,那手掌冰冷刺骨,仿佛要把我的心脏都冻结。“让你看看契约的真相。”他低沉地说道,然后撕开自己的官服。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个微型窑炉。炉内正在烧制的瓷瓶上,赫然浮现着四十九个警察的警号。那些警号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像是四十九双眼睛在盯着我,让我不寒而栗。
当我摸到后腰的解剖刀时,整间停尸房响起了傩戏鼓点。那鼓点节奏急促,仿佛是死神的催促。火焰中的灰烬突然凝聚成判官笔,笔尖蘸着我的血在空中书写新条款。手机在这一刻彻底融化,滚烫的塑料液滴在手背灼出“契”字。那“契”字像是一把烙铁,深深地烙在我的皮肤上,让我疼痛难忍。
“哥!用血抹掉生辰八字!”妹妹的呼喊让我猛然清醒。我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形成一团血雾。被血雾沾染的柜门突然渗出普洱茶汤,那茶汤的颜色红得像是鲜血,在蒸腾的水汽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在这诡异的茶香中,最角落的尸柜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网红小鹿正在鬼市举起我的替身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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