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气浪撞得撞在水泥台阶上时,后槽牙差点咬碎。
黑影的拳头擦着林宇的头皮砸进地面,碎石溅起来像子弹,在他脸上划出血道子。
刘保安的扳手早不知甩到哪去了,此刻正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撑着墙,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
\"晨子!\"湛瑶突然扑过来拽我胳膊,她的马尾辫散了一多半,几缕沾着血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发烫的令牌,骨纹烙得掌心生疼,像是要把皮肤烧穿。
黑影又举起了手。
这次我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人的手掌,而是无数青灰色的手臂绞在一起,指甲长得能穿透钢板。
月光被吸进它眼窝的漩涡里,旧楼的阴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摊开的黑毯子,要把整个操场裹进去。
\"手机!\"我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去摸裤兜。
之前在井底发现令牌时,王教授说过\"这种骨纹可能和商周祭祀有关\",此刻他的电话号码在我脑子里炸响。
手机屏幕裂了三道缝,按亮时还在闪雪花,我几乎是吼着把情况喊进话筒:\"王教授!
我们在旧操场,被那个黑影缠住了!
令牌在发烫,上面的骨纹——\"
\"别慌!\"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王教授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把令牌对着摄像头,慢慢转一圈!\"
湛瑶立刻凑过来,她的手指还在抖,但举手机的手稳得像铁铸的。
我把令牌凑过去,镜头里的骨纹泛着青灰,像是活过来的蚯蚓。
王教授倒抽了口凉气:\"是'九厄封魔纹'!
古籍里说,这种符文刻在人骨上,用来封印被怨气侵蚀的凶灵——但激活顺序必须严格按照'生、死、劫、破'!\"
\"顺序?\"我盯着令牌上歪歪扭扭的纹路,\"怎么看顺序?\"
\"看骨缝!\"王教授的背景音突然变成了翻书声,\"人骨天然有十二道骨缝,对应十二地支......等等,你那块是股骨?
股骨的骨缝走向是从下往上数第三道起,顺时针绕三圈!\"
黑影的脚步声震得地面簌簌掉灰。
林宇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替我挡住飞溅的碎石:\"晨子你他妈快点!
老子胳膊快抬不动了!\"他的校服袖子被划开老大一道口子,露出的肌肉翻卷着,血正往地上滴。
湛瑶的指甲掐进我手背:\"我记得在图书馆查过,商周祭祀用的骨器,激活时要配合血脉。\"她拽过我的手按在令牌上,\"你的血——之前在井底割破的伤口还没好!\"
我这才发现掌心有道半寸长的口子,血珠正渗出来,滴在骨纹的\"生\"位上。
令牌突然发出蜂鸣,像极了老家过年时敲的铜钟。
第一道骨纹亮了,青灰色变成幽蓝,在空气中拉出一道光痕。
黑影的动作顿了顿。
它的\"眼睛\"里翻涌的旋涡突然慢下来,像被什么扯住了后腿。
我心头一喜,赶紧按照王教授说的顺序,用带血的指尖去碰第二道骨纹。
这次没等我碰到,湛瑶已经按住我的手腕:\"等一下!
第三道是'劫'位,得逆时针转半寸!\"她的手指在令牌上比划出细微的弧度,\"骨纹的走向是反的,王教授可能记错了!\"
\"你怎么知道?\"
\"上周在档案馆抄的《殷墟祭祀考》!\"她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说股骨符印为阴,激活方向要逆着骨龄生长——\"
黑影的拳头砸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地面裂开的缝隙擦过湛瑶的鞋尖。
她咬着嘴唇继续:\"相信我,郭晨。\"
我咬碎后槽牙,指尖顺着她指的方向挪了半寸。
第二道骨纹亮起时,整个操场的温度骤降。
我听见林宇倒抽冷气的声音:\"那玩意儿......变小了?\"
真的变小了。
原本笼罩半个操场的黑影,此刻缩成了两人高,那些纠缠的手臂也淡了些,能隐约看见里面裹着的——像是具腐烂的尸体,穿着件灰扑扑的中山装,胸口别着枚校徽。
\"第三道!\"王教授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出来,\"第三道是'破'位,必须同时用血和......\"
\"用我的!\"湛瑶突然咬破自己的食指,把血珠按在我指尖,\"你的血不够浓!\"
温热的血混着我的,滴在第三道骨纹上。
令牌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听见黑影发出尖啸,像是无数人同时在刮玻璃。
等视力恢复时,那团黑影已经淡得像团雾,中山装尸体的轮廓却清晰起来——他的脖子上挂着块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令牌,只是颜色更暗,骨纹里凝着黑血。
\"这是......\"我喃喃着,令牌突然在掌心震动起来。
白光中浮起些模糊的影子,像是老照片显影:青砖铺的走廊,爬满常春藤的钟楼,还有半块刻着\"民国廿三年\"的石碑。
\"新线索!\"湛瑶抓着我胳膊直抖,\"钟楼!
我们学校最老的那座钟楼!\"
黑影的尖啸声又响起来。
这次它没有攻击,反而开始后退,像是被什么力量扯着往旧楼方向走。
林宇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它要跑?\"
\"不是跑。\"我盯着逐渐消散的黑影,喉咙发紧,\"它在往......钟楼方向退。\"
手机里传来王教授急促的喘息:\"钟楼?
我想起来了!
民国廿三年,这所学校的前身是'明远书院',当时发生过......\"
\"王教授?\"我喂了两声,手机突然黑屏——旧楼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信号塔。
湛瑶蹲下身捡起我掉在地上的令牌。
此刻它不再发烫,骨纹的幽蓝光芒正缓缓流转,在她掌心投下一道影子。
我凑过去看,发现那影子的形状,分明是钟楼顶层的那口铜钟。
林宇踉跄着走过来,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咧开嘴笑:\"所以下一步,咱们要去钟楼?\"
刘保安捂着肚子直喘气:\"那楼......十年前就封了,说有学生......\"
\"有学生怎么了?\"我盯着令牌上的钟影,心跳得厉害。
\"说有学生半夜听见钟声,第二天就......\"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没往下说。
湛瑶把令牌塞进我手里,指尖在钟影上轻轻一按:\"去看看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旧楼的阴影还在退,月光重新洒在操场的血迹上,泛着冷白的光。
我望着远处钟楼的轮廓,它藏在几棵老槐树后面,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刮得叮当响——那声音我以前从未注意过,此刻却像根细针,一下下扎进耳膜。
或许,那口铜钟里,藏着比黑影更可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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