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林清沅和容连生的墓地。
新砌的白玉墓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凉意,林清筠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当看到上面雕刻着偌大“林清沅之墓”时,仍然两眼一酸。
她没有把那些人带到坟前来,清沅在天上肯定已经看到了,那些肮脏的东西,只会脏了她的长眠之地,扰她的清净。
其他人祭拜上过香后,都不约而同地站得很远,把空间留给了林清筠。
她最后还是肿着一双眼离开的。
武宁侯很无奈,却也惋惜,阿筠和她妹妹感情多深厚,这么多年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能做的也只有帮她递上拭泪的手帕罢了。
不过这回,幸好没人跟他抢了,武宁侯随意扫了不远处的容颜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阿珏那小子怎么也在那边。
彼时的贺珏站在容颜的侧后方,他斜睨着她的侧脸,还是那么白,跟透明的似的,他在心底啧啧两声。
“你没事吧?”
容颜有些惊讶地扭头,看清是他,“无事,多谢珏哥哥关心。”
贺珏不是很相信,她明明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可还是最喜欢把“没事”挂在嘴边。
“我听母亲说,你有眩车的毛病?”
容颜无奈道:“陈年之事,何足挂齿?”
“说得轻巧。”贺珏嗤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了样东西,示意她伸手。
容颜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这是什么?”
“赤琳琅,据说将它碾碎,汁液涂在眉心,就能缓解晕眩感。”
容颜定睛一看,是一只红色的虫子,肥肥胖胖的身子一扭一扭的,额头上还有复眼。
“啊!”
不仅是她,连聆秋和祈冬两人也吓得花容失色。
最后的结尾就是,贺珏又被林清筠骂了一顿,容颜觉得他可怜又好笑,虽然是一片好意,但原身这样被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实在是接受不了。
直到回了府,傍晚用膳时,林清筠看贺珏还是带着淡淡的嫌弃。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还记着小时候的仇,故意报复他表妹了。
怎么能有人缺心眼成这副样子,给女孩子送那种东西?
林清筠懒得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容颜,犹豫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阿颜,你可愿和姨母一道离开?”
“啊?”容颜露出意外的神色。
“如今,清沅和你父亲都不在了。”她声音艰涩,深吸口气继续说,“只剩下你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府,身子又不好,我实在放心不下,随我去都城吧,姨母保证,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话一出,饭桌上其余几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容颜身上。
接收到自己夫人的眼神,武宁侯也连忙道:“是啊,阿颜,只要你愿意,武宁侯府就是你另一个家。”
就剩贺珏没表态了,林清筠正要向他飞眼刀子,容颜却已经开口:“姨母。”
林清筠一顿,顿时对上她的目光。
容颜感激地冲她笑笑:“我知道姨母是为了我好,但是爹娘刚去不久,我想,这件事情,可以先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吗?”
林清筠毫不犹豫点头:“当然,我私心里当然希望你能随我一道离开,但是什么都不及阿颜的意愿重要,你尽管考虑,待想明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容颜柔柔地朝她笑。
饭后,林清筠又和容颜一道说了些体己话,随后才放她离开。
从松宁堂出来之后,容颜并没有回隐月轩,而是换了条路。
祈冬提醒:“小姐,这是往行云阁去的路。”
“我知道。”容颜道。
祈冬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到了行云阁外,只有贺覃守在那里,他恭敬拱手:“表小姐。”
“珏哥哥可在?”容颜问。
贺覃立马进去禀报,没一会就出来请她进去。
贺珏就坐在亭子里,见她过来,“坐。”
容颜从善如流。
他这才抬眼看她,开门见山道:“找我干嘛?”
贺珏屏退了下人,祈冬也守在门口,并没有跟过来。
“有件事情,想跟珏哥哥说清楚。”她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跟前。
贺珏一听她这语气就感觉浑身刺挠,这么郑重,有事怎么不在刚刚的饭桌上说,偏偏私底下来找他,该不会是……
他咽了咽口水,她不会是想要他娶她吧?
贺珏刚刚在饭桌上半天没说话就是这个原因,要说不欢迎吧,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儿家,一个人在钦州确实可怜,但若说欢迎,他们俩本就合不来,再说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就一直怪怪的……
他稳住心神:“你想说什么?”
容颜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她咬着下唇,鼓起勇气说道:“三天前……”
贺珏一听到这个日子就头皮发麻,一瞬间浑身气血直往脸上冲,“你、你来就是说这件事的吗?”
容颜被打断,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眸看向他,最终点头:“嗯。”
“你!你,哎呀,算了!”贺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说吧,你要如何?”
见他这么爽快,容颜也不犹豫了,坦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三日前的那场意外,恳请珏哥哥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
贺珏咬着牙,仿佛壮士断腕一般豁出去道:“罢了!我会负起这个责任……等等,你说什么?!!”
他正想说他会负责的,让她不用去找他娘来压他,就听见她说什么忘记,没发生过。
贺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那只是个意外,不必放在心上,珏哥哥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她看着他,重复道。
贺珏唇线绷直,眉间紧蹙:“你真的答应,就这么算了?”
容颜却没有被他的冷脸吓到,缓缓笑了笑:“有什么不答应的?”
她低下头,“虽然珏哥哥从没说过,但我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你对我向来避之不及,这样的两个人是没法被凑在一块的。”
“今天下午,那只虫子,恐怕也是珏哥哥想主动吓退我的手段吧?”
贺珏正想解释,容颜却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何必非要抓着不放呢?”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容颜笑吟吟地看着他,“珏哥哥很好,姨母和姨父都是很好的人,我舍不得你们。”
“可否将往事翻篇,此后,我定待珏哥哥如亲生兄长一般。”她眼神晶亮,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贺珏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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