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容颜依旧是从前那个轻轻一咳,就能对他造成巨大影响的人物。
贺珏带兵的原则一向是,隐患这种东西,就要从根子里杜绝。但容颜是人,他总不能把她解决了吧。
他跟容颜命里犯冲,这不,刚在一起吃一顿饭她就犯病,再待下去他真怕她香消玉殒。
贺珏实在没招了,这还是人家的府邸,那就只能他走了。
“是这样吗?”容颜这才宽慰地笑了笑,“我还以为珏哥哥是嫌弃我了呢。”
贺珏一愣,神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哈哈,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能嫌弃你什么?”
那知容颜一愣,愣愣出神般苦笑喃喃:“是啊,只有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父亲和母亲都没了……”
“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说不定就是克死了我的亲生爹娘,随后被父亲和母亲捡回来,接着又克死了他们……”
这话不是容颜编的,容家人就是这么说的,起初还只是在暗地里说,后来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虽然这些异心之人最后都被赶出府了,但她却着实撞见过好几回,之后就会忍不住想,若是真正的原主听到这话,该有多难过啊?
容颜低垂眉眼,一双水眸如同蒙尘琉璃般变得黯淡,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心,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失落无助极了。
此话一出,饶是贺珏确实避她如蛇蝎,也愣在了当场,他甚至希望时间倒流,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缝上。
他在干什么?说些什么屁话?
“听他们胡说!”贺珏眉间透出几分不耐,“什么叫你是扫把星?别听风就是雨的。”
他像是怕吓到她,声音轻了些,“你想想,今早打头的那几个老不死的,面色多红润,身子骨还那么硬朗。”
“你猜为什么?”贺珏冲容颜挑眉,故意卖关子。
容颜被他说的话吸引了心神,登时都忘记了难过,好奇问道:“为什么?”
“到了该死的年纪还不死,那他多出来的寿命哪儿来的?”贺珏一拍手,说得煞有介事,“很明显是夺了不属于自己的气运才活得那么久,所以说啊,克人的是他们才对。”
容颜噗地一声笑出来,随后突然瞪大了眼,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左瞧瞧右看看,生怕被别人发现。
她偏了偏头,眼里含着还没褪去的笑意,皱眉看他,轻轻瘪嘴道:“歪理。”
猝不及防如花般的笑颜,让贺珏心跳漏了半拍。
他猛地回过神,脸颊烧得慌,故作镇定道:“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吧?”
“别人说的东西就一定对吗?反正你下次就记住了,谁这么说你你就说回去,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了,不要用别人的话来惩罚自己。”
容颜满心信赖地望着他,眼睛亮得像是北塞的星星一样,她重重点头:“嗯,谢谢珏哥哥,我记住了。”
“咳。”贺珏掩唇清咳,“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知府那边在催了。”
像是屁股着了火一样,他拔腿就走。
“等等,珏哥哥。”容颜着急喊道,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但贺珏走得太快,她被带着眼看着往地下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掌揽上了她的腰。
容颜眼睛睁大,震惊抬头望向贺珏,看起来惊魂未定。
贺珏心跳得飞快,第一次杀人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惊恐地喊出声:“你没事吧?!!”别死在他手上啊!!!
一股热血直直地涌向大脑,贺珏迅速抬手抚向她胸口,心跳好像有些快了,天老爷,她不会真要出事……
等等——
这是什么?
贺珏怔愣地看向手心,轻盈的月华锦包裹着高耸的弧度,极致的白与他黝黑粗糙的手背形成鲜明对比。
他愣愣地抬头看向容颜。
她低垂着眼睑,蝶翼般的羽睫轻颤,颊上燃烧着艳丽的绯色。
浑身所有沸腾的血液直冲头脑,贺珏脸红得像熟透的虾,他像是被烫了一样,嗖地收回手,拔腿就跑。
“我我、我…我先走了!”
容颜低着头,眼中也有些意外,随即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她也着实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担心她的身体。
虽然想想也知道,贺珏是怕她因为他的原因出事,但他居然直接上手……
容颜也是被他惊到了,她缓缓抬手,摸着胸口平复着心跳。
没过一会,那人又默默退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凑近,“你没事吧?”
容颜没有抬头,她轻咬着贝齿,半晌后才缓缓道:“没事。”
贺珏只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痒意,像是无数小虫子在他皮肤表面爬来爬去,让人想抓耳挠腮。
他努力克制住想往那处看去的视线,只是紧盯着她的脸,生怕她出现意外。
“真没事?”贺珏心有余悸。
容颜并不看他,紧拧眉心,闭上双眼摇摇头。
贺珏依旧不放心,纠结道:“要不我还是明天再去吧,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我没事,珏哥哥,只是……”容颜打断了他,顿了顿然后道,“只是意外罢了。”
也不知是说摔倒是意外,还是……
贺珏飞快地眨了眨眼,试着问道:“那我……走了?”
“嗯。”容颜瓮声瓮气道。
“真走了?”他仔细观察着容颜的脸色。
她却依旧没什么反应:“好。”
贺珏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没走出半步,却又听见她的声音:“等……”
“等”字还没说完,贺珏闪电似的瞬移到她面前,“咋了咋了,心口不舒服?”
“没有。”容颜有些无奈,拿起身后桌上的香囊塞进他手心解释道,“山野毒虫蚊多,这是我自己缝制的香囊,带着能避虫驱蛇。”
“你离开得太突然,绣样简陋,珏哥哥莫要嫌弃。”
容颜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及他的视线后迅速移开双眸,脸上还带着羞赧。
贺珏呆呆地接过,“哦哦,好,那、谢谢啊!”
“不必。”容颜轻轻摆手,背过身去。
直到出了容府贺珏才回过神来,他捏着香囊,脑中闪过容颜塞给他香囊时,手与他掌心相触的那一幕。
女子都这样软的吗,说话调子软,手也软,还有那处也……
呸!贺珏你下流!
他咳嗽一声,翻身上马,声音高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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