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整,天光熹微,城市刚刚从沉睡中苏醒。
机器狗自动开机,在客厅内悠然踱步,灵敏的镜头瞬间捕捉到被主人设为“特别关注”的陆寻泽。
刹那间,内置的AI程序自动响应,机器狗小跑到陆寻泽身边,扬声器里传出清脆、程式化的声音:“陆老师,你好!”
机器狗的笨拙行动适时缓解了樊城阳一瞬的不自然。
他很快就用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掩饰过去,“我怎么能知道我哥在哪呢?他的行程不是高度保密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这个时候被撞个正着。
樊城阳就是这样,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关键时刻脑子还是符合天才少年的人设的。
可面对陆寻泽和周封,他还是有点发怵。
周封目光如炬,瞥了一眼站在陆寻泽身边摇头摆尾的机器狗,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紧接着冷哼一声。
“城阳,卿安被停职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他现在不在职,哪还有什么行程需要保密?”
陆寻泽神色平静,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师总能轻易就能看穿学生的小把戏。
更何况,他在周封这位刑侦专家身边耳濡目染许久,对这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驾轻就熟。
樊城阳眼神开始游离,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不达眼底,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动作僵硬。
他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还强撑着,磕磕巴巴地解释:“他没出事,只是出了点状况,不想让你知道。”
周封扯了下嘴角,侧头温柔地注视着陆寻泽,语气笃定,掷地有声:“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他在诸多善于表演影帝级别犯罪份子面前周旋多年,那股子自信和果断早已融入骨髓,面对这种小场面,他自是游刃有余。
樊城阳心里清楚,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陆老师去见赫卿安,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陆寻泽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听说赫卿安昨晚在沈家小姐的生日宴上,泼了沈楠堃一裤裆冰镇香槟,外面的谣言传得越来越离谱,他实在放心不下,才想着来看看这孩子。
如今没见到人,还感觉事情不对劲,他怎么能安心呢?
“樊城阳也是刚从外面过来的,赫卿安有事,他这个时间段却没陪着赫卿安,反而回了他家。”
周封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樊城阳,继续对陆寻泽胸有成竹的说道。
“他是回来拿东西的,开车回来取,说明赫卿安没走远。”
“不方便出面也不方便露面。”
“樊城阳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着急,说明不是被关起来,而是待在一个行动自由,却被限制一定自由的地方。”
他条理清晰,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余光瞟到樊城阳频繁摸嘴唇的小动作,唇角一勾,斩钉截铁地说:“医院。”
樊城阳心里叫苦不迭,心想:这哥哥也太厉害了,简直犯规!早知道能碰到他俩,打死他也得也迟点回来。
陆寻泽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浅笑缓缓问道:“城阳,你说是不是啊?”
这夫夫俩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十足,樊城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陷阱的猎物,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周封稍顿,转头看了眼停在院子里十分扎眼的明黄大G,抬手指了指车子,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开了自己的车,卿安的车大概率在他自己那里。”
樊城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点头,心里默默祈祷这场“审问”赶紧结束。
他总不能说他哥的车许哥开着呢吧,这不纯属自曝么。
“赫卿安从沈楠琪生日宴会上离开就再没人见过他,所以他当天晚上就住院了!而且是自己开车,或者是你又或者是有其他人开车送他住院的。”
周封神色泰然自若,眼睛紧紧盯着樊城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见樊城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他心中便有了数
陆寻泽自然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樊城阳的不自然,笑着说:“你这么紧张,看来是有第三个人送他住院了。”
“一院,九院走路的比开车更快。”
周封超忆症,又因工作需求,脑子里装着目前有记录的整个世界的精细地图,迅速在脑海里计算出几家医院到码头的路程。
他认真凝视着樊城阳,一字一顿试探且逼问道:“长,征?瑞,金?”
周封说完前两个字的时候,樊城阳神色如常,当他说到瑞的时候,樊城阳心里猛然一紧,大气都不敢喘,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阿泽,瑞金,我们走吧。”周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即刻站起身,朝陆寻泽伸手,眼神中藏着一丝期待。
他有种莫名地感觉,他会在医院见到意想不到的人,收获意料中的惊喜。
陆寻泽拉着周封的手,借他的力气起身,回头神色平静的看了樊城阳一眼,叹了口气,随着周封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
樊城阳被两人这一顿“审问”,整个人还有些恍惚,等听到院子里汽车开走的声音才慌忙回过神来。
他也顾不上自己原本是来做什么的,忙不迭地跑出去开车跟了上去。
路上,樊城阳紧紧追着陆寻泽的车尾,嘴里喃喃自语:“不好啊,要出事啊。
前车中,周封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寻泽有些黯然的眸子,心里一阵心疼,僵硬地开口劝慰:“每个人迟早都有长大的一天,孩子与父亲之间有秘密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知道陆寻泽把赫卿安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如今赫卿安有事情瞒着,陆寻泽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知道的,我只是放心不下。”陆寻泽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即使此刻无比怅然失落,声音也是柔和轻缓的。
但周封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里那股复杂的情绪,就像雄鹰将雏鹰逼下悬崖,期望雏鹰能快速成长,却在看到雏鹰展翅高飞时,难免会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陆寻泽是从赫卿安16岁开始照顾这个孩子的。
13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恰好刚过一个生肖轮回。
陆寻泽自知自己是一个天生的同志。
他也是在自知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情况下,完完全全把赫卿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养。
乖顺早熟的男孩的叛逆期来的太晚,晚的陆寻泽茫然不知所措。
周封继续道:“阿泽,你只是他初中语文老师,仅仅1年的老师。”
他在心理默默压下一句:你甚至不能自比是他的父亲。
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他望了眼后视镜,樊城阳那辆颜色晃眼的车子紧紧跟在后面,看着这抹慌乱躁动的明黄,他心里的那股嫉妒和占有欲才稍稍压了下去。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周封在路上便联系了瑞金的院长王庆云,很快得知了赫卿安的具体情况和他所在的病房。
此时,挨过4轮针的赫卿安过敏症状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消了下去。
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的皮肤异常嫩粉。
“陆老师?”赫卿安见到突然出现的陆寻泽,既惊又喜,眼眶不知何时湿润起来。
在他的心里,陆寻泽是不一样的,他偶尔会分不清是孺慕还是仰慕,但一定比他所谓的亲人更重要。
陆寻泽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青年人,恍惚又看到那个16岁的倔强少年。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重叠。
“卿安。”十三年前的陆寻泽也是这般温柔的,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病房外,迟来一步的樊城阳刚转过拐角,就瞧见了许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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