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6年夏,秦淮河的夏夜本该和风送爽,此刻却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翼王石达开勒马立于朱雀桥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像柄出鞘的利剑刺向东王府方向。
那里传来的惨叫已持续三个时辰,火把将夜空烧出个窟窿,黑烟裹挟着皮肉焦臭灌满金陵城。
\"报!北王殿下已将东王首级悬于仪凤门!\"传令兵甲胄上沾着脑浆,因受到惊吓,声音有点发颤。
石达开握缰绳的手暴起青筋,三日前接到天王密诏时,他万没想到韦昌辉会做到这般地步。
东王府的汉白玉台阶成了血瀑,韦昌辉踩着杨秀清弟弟杨辅清的头颅,剑尖挑着块滴血的黄绸,那是东王的\"万岁\"冠冕残片。
\"清妖窃据天父威名多年!\"他踹开脚边无头女尸,那是杨秀清最宠爱的九姨太,\"今日方知谁是真天命!\"。
石达开闯入大殿时,韦昌辉正命人将杨秀清的尸体剁碎腌渍。
三百具杨秀清亲兵尸体堆成京观,最顶上插着东王被剜目的首级。
\"昌辉!\"石达开剑鞘击飞正在施暴的士兵,\"天父儿女岂容如此糟践?\"。
韦昌辉醉眼猩红,突然大笑揽住他肩膀:\"达开知否?杨贼临死前说...说该先杀你这'真豪杰'!\"。
三更梆子响时,石达开在翼王府惊醒,他梦见杨秀清被割开的喉咙里飞出蝗虫。
此刻窗外正传来窸窣声。\"父王!\"五岁幼子石定忠赤脚跑来,\"街上有铁甲在反光。\",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已钉上雕花门楣。
\"北王有令!翼王府私通清妖,格杀勿论!\",黑压压的兵潮撞开朱漆大门。
石达开提剑冲出寝殿,看见妻子黄蕙真将幼儿推入密道,转身就被长矛贯穿胸膛。
老仆抱着他最小的女儿跪地求饶,被马刀连头带肩劈成两半。
\"韦昌辉!\"石达开的长啸惊起满城寒鸦,他挥剑斩断床幔系绳,黄绫如血瀑垂落窗外。
当亲兵队长用身体堵住追兵时,他攥着染血的银锁片跃入秦淮河,那是女儿周岁时他亲手打的长命锁。
天王府的铜壶滴漏指向寅时,洪秀全在龙袍下暗藏匕首,韦昌辉带着酒气闯进寝宫:\"二哥!石达开那厮跑了!\"话音未落,十二名刀斧手从蟠龙柱后闪出。
\"贤弟辛苦。\",洪秀全抚摸着韦昌辉献上的东王印玺,\"且看看这是何物?\"印钮突然弹开,毒针直刺咽喉。
石达开再入天京那日,朝阳门挂着韦昌辉腐烂的残肢。
百姓沿街跪拜,他们记得是这位翼王在九江散尽家财赈灾,可当石达开推开议政殿大门时,龙椅两侧已站着洪仁发、洪仁达,天王那两个草包兄长。
\"陛下,皖北粮饷当速解。\",石达开递上奏章,洪秀全却摩挲着龙椅扶手的机关,那里藏着诛杀杨秀清的密诏副本。
\"爱卿辛苦。\",他瞥见翼王腰间佩剑,想起密探说城外十万大军只认石字帅旗。
深秋的雨打湿了翼王府新漆的匾额,石达开凝视案上地图,突然听见瓦片轻响。
亲卫撞开门时,七枚毒蒺藜已钉入石达开刚坐过的太师椅。
\"第五次了。\",部将曾锦谦咬牙道,\"洪仁发今日又克扣我军冬衣。\"
窗外隐约传来《太平礼制》的诵经声,那是天王在举行\"天兄临凡\"仪式。
咸丰七年五月十五,长江水比往年更湍急,石达开的白龙驹踏碎天王府送来的\"合卺酒\",洪秀全刚将胞妹指婚给石达开。
\"开拔!\"石达开轻声道,紧跟石达开身后的十万大军,静默渡江。
晨光中,洪宣娇的红盖头飘落江心,与她三日前偷偷送来的城防图一起沉入漩涡。
洪秀全在朝阳门城垛找到血书时,石达开的帅旗已消失在地平线。
\"若效仿明太祖濠州旧事...\",他碾碎信笺,突然发现墙角新刻的小字,那是石定忠逃命那晚用弹弓刻的:翼王府石阶第三块砖下,埋着黄蕙真没绣完的五爪团龙旗,
这显然是有人在搞一种栽赃陷害,这年头谁还搞这么幼稚的把戏。
洪秀全笑了,但他仍更愿相信,石达开这名天国的羽翼,早就背叛了自己,功高震主的结局,历来如此。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