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贞把袖子撩起来帮她擦手,低头垂眸,语气温然,“手这么凉,再擦擦吧。”
“凭音是又不想说话了?”
岑枝慢慢把眼神落到他身上,见他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我不知陛下在此处,是我冒犯了。”
“凭音是在对我道歉吗?”齐贞倏尔笑了,叹口气后,对她开口。
“我接受。”
岑枝不知继续说什么,齐贞拿来屏风上的干帕子,递到她手上,弯弯眼睛看她,“凭音,我想你帮我擦擦头发。”
托盘是一些护发用到的物件,齐贞跪坐在她身前,感受着片刻的宁静。
她不是很生疏,跪坐后慢抚上发丝,长睫微颤,齐贞的头发,说是乌发垂地也不为过,细细拿着帕子在头发上来回穿梭。
岑枝拿过一边的梳篦,小心帮他梳理,又拿来托盘里的檀香精油,在手心打圈揉搓后,抚上乌发,烛火跳动下,泛起一层光晕。
“好了。”她放下梳篦。
因为是背对的姿势,齐贞大着胆子问她,“凭音,你想走吗?”
眼前风吹幔帐缠绕,烛火昏黄跃动,水汽雾了眼睛。
“你走之前,能不能再陪陪我?我……是自私,我想放你走,但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走……”
岑枝叹了口气。
“你之前答应我福祸相依,互不分离,只是为了骗骗我吗?”齐贞转过身,上前拽她的衣袖,哀声,“还是说,你一直在骗我?”
“我认了。”
“罢了,朕不强求了。”
齐贞站起身来,用玉簪别起了头发,近她身旁的时候,岑枝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没有骗你。”她顺势站起来,立在他对面,掷地有声。
“我喜欢过你,也喜欢过林峄,我一个人这么久,为什么不能喜欢上别人?这么些年,我对喜欢的理解还是能对我自己好,包容我的一切,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多数时候,对你的示好,我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若你早一些告诉我,喜欢我,可能我也是高兴的吧。”
“我和你一样,舍弃不了荣华富贵,舍不得身边的亲人朋友,被这些东西滋养久了,平平凡凡的孤独日子反而索然无味。”
“我现在只想顾好当下。”
齐贞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好,顾好当下,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岑枝:选自己想听的?
晚膳二人照常出席,同坐高台,除却官员阿谀,其余人一席无话。
夜里,外面雷雨交加,齐漾抱着枕头钻到岑枝房里,可怜巴巴,“打雷了,漾儿好怕……”
“不怕,哀家在。”岑枝起身把她抱进来,一起躺在榻上。
不一会儿,齐漾窝到她怀里睡熟了。
岑枝也是怕打雷的,那都是齐贞留下的阴影,这么多年,她也忘不掉,当年雨夜血衣,满身杀戮的昔日太子。
她闭上眼睛,吻吻齐漾的发顶,加紧抱她的手,不去听雷声,很快进入梦乡。
齐贞撑着伞,在雨里等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齐漾偏说要去抓什么兔子,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兴致冲冲要拉上岑枝一道去。
“稍后你记得告诉陛下一声。”岑枝着急交代。
妘竹摇摇头,“陛下现下不在殿中。”
她们到的时候,齐贞和傅鸣都在,还有一些感兴趣的官员……
亲卫围了一圈,前头是几个靶子,已经开始了,二人各持弓箭,拉弓如满月,稳如磐石,箭矢顷刻脱弦,破空而出。
齐贞中了。
傅鸣只是射在了靶子上,故意偏的?
官员捻须奉承鼓掌两句,“陛下好箭术啊!”
“太后……”齐漾耷拉了脸,看到他俩在,面色很是难看。
岑枝往后退了两步,隐到小树林后,小声询问,“不是你?”
“不是我。”
“看?”岑枝。
“不看。”
岑枝一把抱起她,匆匆逃离,抵唇,“走吧,去抓兔子。”
二人身后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悠闲漫步,采薇去问妘竹,“太后今日兴致这么好?”
妘竹颔首,“许是出来心情好。”
岑枝放慢脚步,慢慢蹲到了地上,齐漾也看到了草丛里的兔子,跃跃欲试。
岑枝做了个嘘的动作。
采薇和妘竹二话没说,也都蹲到后头。
齐漾喃喃指挥,“我去那边,太后在这等着,采薇和妘竹姐姐守在后头。”
言之有理。
累了半天,齐漾喘气,“这兔子跑得太快了吧!抓不到?我还不信了?”
兔子腹背受敌,往齐漾身边用力一跳,齐漾眼疾手快,‘砰’地按倒在地上,把脸抬起来,头上还有杂草,嘻嘻笑了。
提着兔子腿,胜利炫耀,“抓到了!”
三人赶紧围上去,岑枝帮她擦脸,竖了个大拇指,赞许,“漾儿真棒。”
一只通体浅棕的兔子,四肢短小,眼睛是深褐色的,短短的耳朵,后头一小团尾巴,许是知道她们没有恶意,居然还有点温顺?
“带回去养着?”采薇说。
齐漾想了想,“它会不会想家人和朋友?”
岑枝,“若是要养,就要对它好,时时刻刻照顾它,它便不会想家了。”
齐漾若有所思。
“这次没让小雪跟来,为此它还跟我生气呢,我走得那天,它窝在殿里不出来。好女不强兔所难,可我抓了这么久,舍不得……”
岑枝掩袖笑了,“漾儿能有这觉悟很不错了,那便大发善心,将它放了吧。”
齐漾一松手,兔子就一溜烟跑了。
她哈哈笑个不停,躺倒在草地上,晴空初绽,云浪朵朵翻滚,她抬手指着天。
“太后快看,那朵云像不像小兔子?”
岑枝坐到她身边,顺着看过去,眉眼弯弯,“像,旁边那个看着像……小猫?”
齐漾咯咯笑了两声,整个人躺成一个大字型。
“哎呀,真舒服!”
岑枝抱着膝盖为她遮住阳光,仰头往上看,随后也倒在了草地上,去挠齐漾的痒痒。
齐漾刚张牙舞爪,就败下阵来了。
“太后别挠我,好痒,哈哈哈哈哈,好痒——”
“就挠就挠。”
她们二人嬉闹玩耍,采薇和妘竹轻轻的笑,采薇揪起旁边的小草,坏笑扔给妘竹,妘竹抵挡不及,扭转在一块。
都是欢声笑语。
胡杳杳起得很晚,伸懒腰出来,沐浴阳光,李岁祯和黎嫣已经在院里各司其事了。
胡杳杳上前拿起碟子里的桂花糕吃,“好吃好吃,又调香啊?”
晏儿帮她倒茶。
“专门给你留了一碟,知道你起不来,更不会去膳房要。”李岁祯弹她脑门,徐徐说。
胡杳杳甜腻腻,“还是李姐姐对我好。”
黎嫣把弄好的蔷薇露递给李岁祯,她把玩新摘的蔷薇,实在是婉约动人,香远益清,并想不多说话。
鹅梨帐中香,按照古书《香乘》记载:沉香末一两,檀香末一钱鹅梨十妆。右以鹅梨刻去瓢核,如瓮子状,入香末仍将梨顶签盖。蒸三溜去梨皮,研和令匀,久窖可热。
伴有沉香与檀香,舒缓的木质香调,细腻有层次,耐闻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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