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仇得报

已至深夜,居安宫偏殿门口,太监宫女焦急敲门,她瑟缩成一团,哭得嗓子都哑了。

“皇后娘娘,您先出来,奴婢带您回宫歇息吧。”

妘竹挡着门,不想让她们破门而入。

“娘娘在这也能睡,你们不要逼娘娘,你们离她远点……”她自己抹去眼泪,抽噎哽咽。

岑枝躲在衣柜里,害怕让她身体本能的颤抖,她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双目空洞无神。

“阿娘,我要回家……”

“我不要在这里……”

说话的时候,她磕磕绊绊的,四肢都在发抖,被吓得不轻。

门外有人问安,“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谁也不见,奴婢们也没办法。”

不知齐贞说了什么,妘竹突然应激,对着众人喊,

“你们都不许欺负她,她是无辜的……”

随后,门外就没有任何声响了。

玄衣男子推开殿门,外面惊雷乍现,屋内惨白。他的衣裳,向下滴血,每一步都是血脚印,活像一只索命的恶鬼。

岑枝只知道一股血腥味离她越来越近,衣柜的缝隙,露出一双刺目的眼睛。

齐贞的笑声凄凉又可怕,“他都死了,你怕什么?”

他来的时候,刚刚杀了牵扯杨氏惨案所有的罪人。

诏狱内。

那人被五花大绑,身上全是血窟窿,咿咿呀呀疯喊,张开血盆大口。

“我本以为只要与萧家不再往来,此事便无人知晓,更何况萧忡才是主谋!他死了!他死了!”

“萧忡这个畜生!人死了还不放过我!一切都是他的错,凭什么只抓我?是他要杨氏死,是他!是他!”

齐贞虽只有十二岁,但此刻气势如地狱的烈鬼,抬眸看他时,满目狰狞凶光,双目猩红。

“你错了,是孤要杀你。”

齐贞捅的地方,不是要害,一刀又一刀,甚至拧动刀柄。那人痛得嗷嗷叫,恍惚间对上的,是他阴森可怖的眼睛。

一个十几岁的竖子,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拔刀时,鲜血喷涌而出,悉数浸入他玄色的衣袍,狱卒上前,他接过手帕,随便擦了一下脸。

他,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

萧忡已死,此前牵扯杨氏一案的帮凶,一个不留,尽数伏诛。

狱卒也吓傻了,今夜太子杀得人可不少。太子向上欺瞒,说是查办偷税一事,大理寺协助,实则暗地彻查当年杨氏惨案,诛杀所有牵连此事的官员。

晋帝气数将尽,皇后年幼,他可是太子,未来的天子。

岑煊见他出来,躬身一拜,“殿下。”

齐贞依旧冷淡,扫了他一眼,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老师起来吧。”

宫人来报,皇后将自己关在居安宫不出来,谁也劝不动。

齐贞想都没想,翻身上马,拉紧缰绳。

“老师的丰功伟绩,孤记下了。”

岑煊看着他踏马扬长而去,诏狱的天,万里惨红,血流成河。

晋帝给的名单,果然好用。

岑枝死死抵住柜门,声嘶力竭,“你不要过来……”

“你放过我,求求你了……”

齐贞嘶吼一声,将柜门扯开,“放过你……孤为什么要放过你?”

“父皇殡天,娘娘可是太后。”捏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孤是下一个皇帝,你这一辈子,是生是死,都得守在孤身边!”

岑枝被吼得头脑崩溃,抱着膝盖,双瞳模糊,颤声,“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你就是要欺负我……”

齐贞来的匆忙,未曾来得及换下血衣,只在外面披上了披风。

方才着急上前去拉她,柜门和她浅色衣裳,都染上了洇红的血迹。岑枝怕得瑟瑟发抖,看他像是一个陌生人。

他垂眸,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大摇大摆迈出了居安宫。

没有人敢看,全部浑身哆嗦,眼中布满恐惧,双腿像灌铅了一般,齐刷刷跪在地上。

齐贞抱着她,径直回了东宫。阿婵吓到了,小心翼翼上前,准备照常服侍齐贞。

“去请御医。”他扔下一句。

阿婵想也不敢想,立刻转身去了太医院。

他把晕过去的岑枝放在榻上,见她衣服脏污,找了宫女服侍她梳洗好。

自己仔细焚香沐浴一番,沉着冷静等着太医把脉,亲自盯着煎药。

阿婵有些不忍心,“殿下这几日,忙着许多事,都不曾有空抽身……如今,事事亲力亲为,实在太辛苦了。”

齐贞投向她一个狠厉的眼神,她被恐惧吞没,老老实实噤声了。

后来,齐贞不许她入东宫内殿。

自己去内侍省提点了个小太监,小禄子,近身伺候着。

每日太医按时请脉煎药,他事无巨细,必定亲力亲为。

齐贞习惯独来独往,众人心里都有数。东宫没有侍女,她算一个,服侍的太监更是寥寥无几。

为了避嫌,齐贞把妘竹那丫头叫过来服侍岑枝起居,他则盯着岑枝用膳吃药。

冷声吩咐,“身体是自己的。”

岑枝顶着极大的压力用膳,吃着吃着,就呛得直咳嗽,满脸通红。

妘竹立刻去沏茶,递给她,“娘娘……”

齐贞放下筷子,给她盛了一碗甜羹,推到她面前,看不出喜怒。

“用完膳,便回慈安宫,一切已经打点好了。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差人吩咐一声。”

岑枝沉默。

“居安宫,日后不必去了。”他又补了一句,起身毫不犹豫走了。

按照本朝先例,皇后当居凤仪宫,可先皇后不曾住进去。

她住在居安宫后殿,那是晋帝吩咐布置的,陈设精巧,自那以后,她便和晋帝一同饮食起居。

只要她想要的,第二日一早,都会通通出现在面前。她去谢恩,晋帝手里拿着奏折,像慈祥的老父亲般,摸摸她的头。

原来,陛下的鼻侧,有一颗小痣。

那几个月,切切实实让她有了家的感觉,是她在宫里最幸福的日子。

她夜间怕黑,会缩到晋帝怀里,哭着喊要回家,要爹爹,要阿娘。

晋帝不介意,仔细安抚她的情绪。

她抬着头,好奇问,“陛下也这样哄过殿下吗?”

“太子三岁开智,性子内敛稳重。四岁舞墨弄文,六七岁就可以写出一篇好文章,八岁时,能与朝臣当面直抒胸臆,关心天下大事,也是八岁多,朕将东宫赐予他,倒是不曾让朕费心过。”

晋帝的声音温煦如春,平和悦耳,不知不觉,她就安心的睡过去。

齐贞,原来是这样的吗?

可,陛下口中的那个他,以及她所认识的太子,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些年,他一定很苦。

留下岑枝和妘竹,她想着,一直住在东宫确实不妥。

喝完甜羹,想着出门散散步,刚好去看看慈安宫在哪,猝然看到,阿婵带有敌意正看向她。

妘竹叉腰瞪回去,阿婵不想闹大,甩袖离开。

她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慈安宫,此处地处僻静,周围绿树常青,草木繁多,只是一片绿色里,一朵花都没有。

她推开殿门进去,与自己曾在瑞云宫居住时的摆设差不多,多了好些字画书籍。

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应俱全,她不必劳神,干脆直接住下了。

几日以来,齐贞忙得不可开交。登基大典设在两年后,这两年,他以太子身份,暂代朝政,岑煊在侧辅佐。

欣欣向荣,一切顺意。

“春和景明,亮熹万丈。老师觉得,景熹二字如何?”

齐贞提笔迅速写下两字,岑煊沉思片刻,缓慢点头。

自此,年号初成。

齐贞登基后,岑煊官拜宰相,风光无限,门楣光耀。

许多官员,奉承谄媚,他一应谢绝。

“在朝为官,你我都得效忠陛下,为万民万事。大周繁荣昌盛,诸位大人,皆可彪炳千秋。”

岑相年轻气盛,言之有理,忧国忧民,实乃吾辈楷模。

岑枝养病期间,略有耳闻。

她开口对妘竹说,“爹爹是个好官。”

只是不知,作为父亲,称职与否。

齐贞报了血海深仇,又恢复往常人畜无害的样子,兢兢业业,贤德问世。

朝臣高谈阔论之余,也会好奇。一夜之间,那些同流合污的门楣,如何能做到所有男丁一个不留,小儿妇孺连夜出城跑路。

道是,做尽恶事,被杨家人索命了。

以此皆过。

杨氏忠肝义胆,景熹帝几度亲自登临叩拜,孝心天地可鉴。

对于先帝,景熹帝提之甚少,按律例祭奠先皇,景熹帝总以政务繁忙为由。

多数时候,他不许为先帝祭奠。余下一座居安宫,也被景熹帝常年封锁。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