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
“中丞大人巧啊~”蔡丘陵朝他打招呼,手上抱着新整理好的卷宗。
崔含微笑着回他。
“早,书案上的卷宗我都看过了,劳烦蔡主簿再将那些一并收到书阁里去。”彬彬有礼,言语妥帖。
蔡丘陵抬抬下巴,连忙压住卷宗,憨憨一笑。
崔含微头离开,“有劳了。”
御史中丞,正五品上,御史大夫副手。
崔含微论才干,不输挂榜举子,论面貌,是一等一得好。
经由御史台引荐给岑相,岑煊上折子交由齐贞过目筛选。
宣政殿
几日前
“崔公子这般才干,不参加科举选举,倒是可惜了。若此刻想要谋个一官半职,容朕好好想想……”齐贞侧头,意有所指。
目光散散扫过他,转而问到岑煊:“既然是丞相引荐,不知丞相怎么看?”
“老臣以为,崔公子出生商贾之家,品格端方不凡,文采斐然,很是珍贵,陛下可以先看看崔公子的文章。”斯文坦然,语气委婉。
崔含微递上自己写的文章,掷地有声,“在下虽处江湖之远,亦怀志庙堂之高。知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道理。”
“可惜在下愚钝,只能写一些潦草不入流的文章,聊解百姓苦楚。他日若有机会展现胸襟抱负,必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忧国忧民,居安思危,勤勤恳恳。”
齐贞笑笑不答,对着他的文章满目赞许,朝岑煊颔首。
岑煊觉得差点意思,便试探了两句,
“陛下的意思是,可是有意什么官职?”
崔含微怔怔,旋即谢恩。
“一切凭君做主。”
齐贞大悦,即刻拟旨,“好一个惩恶扬善,以报君恩……朕命你为御史中丞,辅佐御史大夫,纠察文武百官歪风邪气,肃正朝纲法纪,惩治贪官污吏。”
“谢陛下!”
大雪飘白,鹅毛而下。
外檐额枋梅竹纹雀替下,崔含微身着绯色金带官服,头戴展脚幞头,肌肤雪白,眉鬓如画,清贵冷漠。
一阵阵雪花里,新来的几个女录事看呆了去,美的不可方物,雌雄莫辨。
“这个新的中丞好年轻呀!”女子惊叹,拉过另一个整理书案的娇羞女子。
“谁说不是,瞧着这模样,实在是俊美非凡,啧啧啧!中丞大人,要是打我一下该多好……”
遥想着,面前浮现那张清贵的脸,要是能为了自己变得扭曲发疯,想想就刺激。
嫌弃她没出息那样,自己早就魂都被勾走了,“你这是什么癖好……”
连走路都是这么风度翩翩,气质宜人,冷风卷雪,眉稍留着恰好的雪花,不敢想中丞大人身上得多好闻。
御史大夫是一个年迈的老者,头发花白。急匆匆地进来,不由分说把崔含微喊进了里屋,她二人一激灵,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吃瓜,“你说,出什么事了呀?”
“你瞧,中丞大人不慌不忙,应该不是大事。”
笑眯眯盯着不放,不料御史大夫关窗,又尴尬又烦,抱怨两句。
蔡丘陵走过来,俩人即刻静如鹌鹑,“你们两个,凑这不干事,想累死我一个人啊?”
“蔡主簿,我们就偷了一会儿懒……可就别罚我们俩了。”竖着食指,暗戳戳可怜兮兮求情。
蔡丘陵才不会罚她俩,放荡不羁道,“得了,你俩就偷看崔中丞吧,哪天人家得被你们盯出个窟窿来!”
扮个鬼脸唬俩人。
俩人来劲,争喋不休。
“那我得先盯心,盯穿了……可以先住进去。”想想就开心。
没好气叉腰打她,“好啊你,想捷足先登!我打死你个死丫头!”
起哄跑开,蔡丘陵扶额苦笑。
住心里?人家心里早塞满了!满满当当的!
“老师急匆匆赶回来,可是出何事了?”崔含微年纪轻,由他引荐给岑煊,才得此差,尊他一声老师。
陈道朴提到这个就好笑,喝了一大口水,脸红脖子粗,“今日朝上,一个二个吵得老夫头都大了!”
“天天吵,天天吵……就为了陛下纳妃一事。陛下也是怪,说是选秀,半晌没个准信,那折子谏言满天飞!”
“老师别急,歇口气。”崔含微若有所思,帮他倒茶。
“含微呐……你可千万不要学他们,之前那些人,胆战心惊走到御史台,半死不活抬出御史台。这娶妻生子一事,可急可缓,肩上责任重呢……自然就身不由己了。”
陈道朴言之凿凿,突然衣袖被打湿。说罢,瞅了一眼发呆的崔含真,水都漫到地上去了。
“含微!”无语道。
崔含微这才反应过来,恭敬慎重,“是我大意,老师没事吧?”
陈道朴气得拂袖,不忍真的骂他,语重心长输出,“你呀你!什么时候能有老夫半分稳重!”
见陈道朴红透脸,湿了半边身子出来,蔡丘陵不免一愣,唱得红脸白脸,他摸不着头脑。
崔中丞说啥了,御史大夫竟这般难过?
他摸到窗前,往外一拉,竖起大拇指,十分肯定。
“崔中丞真厉害!”
崔含微不明所以,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蔡丘陵也不说,乐呵呵扬扬手,“没有没有,夸人的。”
“过两日公主生辰,太后和陛下一同设宴,好酒好肉,崔大人要不要去瞧瞧看看~~”
“这嘉和公主,是陛下如今唯一的皇嗣,万千宠爱于一身,不骄不纵,恬静温顺……”
“我还听说,许多贵女都会去……好像也是为了方便选秀来着,哎呀,一起一起,有个伴。”
蔡丘陵说什么,崔含微也听不见,耳边嗡嗡嗡作响,设宴,后妃……
见他傻愣着,蔡丘陵不乐意,直接将请帖扔给他,抬抬眉走了。
“你就念着你那心上人……”
崔含微拿着那犹如火球的请帖,脑子里,全是那句宫妃。
杭杭,你是否还记得你的崔二哥?
那个被你退亲的崔二哥,此后受尽白眼奚落的崔二哥。
因大哥姻缘美满,父亲走后,顺理成章继承家业。他拜别大兄长嫂,求学之路漫漫,找尽关系一路引荐,才得了这么个差事。
父亲鄙夷的不归路,因着自己的不甘心,他愿意走下去,想离杭杭近一点。
杭杭,我不甘心做崔二哥,想做你口中的二郎。
“日后要是成亲,崔二哥想让我叫你什么?”李岁祯那时还小,懵懂天真,带着灵性的眼睛,要将刚满十五的崔含真看破。
“喜欢什么就、就叫什么,我都可以。”
红脸结巴,不敢看她。
李岁祯伸伸懒腰,半边身子往他怀里靠,懒洋洋晒太阳,“反正我是二郎的小媳妇,二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杭杭,你不要乱、乱说话,我们还不是……”
李岁祯拿起手里二哥刚刚给自己采来的狗尾巴草,傲娇扫他的下巴,“是什么?”
“是什么呀……我们两家指腹为婚,人尽皆知,二郎还想赖掉我不成?”打趣他,笑声漾起春波,眉目涟漪。
崔含微怄气,对她又实在无奈,“你是女孩子,这般口无遮拦……”
“虽说是迟早,但也要等婚书……不能胡说,对你名誉不好……”
李岁祯便去扯他的头发,把狗尾巴草插在他头顶,哈哈大笑。
“届时,二郎不可嫌弃我,得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拉他的小指,笑吟吟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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