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家就建在村口通往外面的村道旁。

只要从外面进大牙湾村,势必要经过沈家家家门口。

这让沈玉楼很郁闷。

原主对这个家庭的所有记忆,除了饥饿,寒冷,痛楚,和恐慌,还是饥饿、寒冷、痛楚、和恐慌。

像夜幕下的大海,原主乘着一片扁舟漂浮在海面上,耳边是翻滚相撞的海浪声,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漆黑,看不到一点儿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海浪卷入海底,或是让海浪中突然蹿出来的大鱼撕成碎片。

那种找不到生路的绝望感,连沈玉楼这个身体接管者都感到不适,每次路过沈家门前时,她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今天也是一样。

结果她才要加快脚步,沈家的院门忽然哐当从里面拉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妇人从里面跑出来,一边跑,嘴里面还一边大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这声音,不是周氏又是谁?

不过周氏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玉楼挑了挑眉,诧异地望着跑出来的瘦弱妇人。

她上一次看见周氏,还是半个多月前在淮水河镇的工地上面。

那时候的周氏还是个将近两百斤的大胖子。

结果才半个多月时间没见,周氏竟然都瘦成云大嫂。

那张肉乎乎的大脸盘子,起码缩水了一半不止。

沈玉楼现在看到的周氏,一张脸几乎成了尖锥形,两边腮颊深深地凹陷进去,颧骨却高高耸起。

因为整张脸过于瘦削,就显得她一双眼睛格外大,空洞洞的,好像两个黑窟窿一般。

此刻那双眼睛里面装满了惊慌和无助,整个人也显得弱小无助,再不见半点昔日的飞扬跋扈。

这样的周氏走在大街上面,倘若对方不主动开口,沈玉楼都未免能认出这是谁,毕竟从原主有记忆起,周氏一直都是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模样。

乍一看到周氏变化这般大,沈玉楼着实震撼住了,心中暗道难不成沈家人不给周氏饭吃?

事实上,沈家人不但不给周氏吃饱肚子,甚至还天天折磨周氏,因为周氏害得儿媳妇云桃险些小产。

那日,周氏在和云桃争吵时,失手将云桃推倒在地,流了不少血。

后面还是沈青山及时赶回家瞧见了,连忙将云桃拉到县城的医馆救治,才险之又险地抱住了云桃肚子里的胎儿。

但这场意外的代价也相当大,掏空了沈家的家底不说,还让沈家背上了不少外债。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周氏。

如此情况下,周氏在沈家的处境可想而知,住在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白天给男人和儿媳妇当牛做马,晚上和蛇虫鼠蚁为伴,一日三餐吃进肚子里面的,除了残饭剩羹,还是残饭剩羹,而且量还少得可怜,也就勉强饿不死人的地步。

除此之外,周氏每天还要面对儿子的抱怨,儿媳妇的冷嘲热讽,男人醉酒后的拳头。

这便是周氏在短时间内暴瘦的原因。

自从周氏和云大嫂不再去工地那边卖饭后,沈玉楼便把晚饭也带着做了起来。

除了要挣给赵四郎的治病的钱,她还想再给自己挣一笔生意启动资金。

这段时间,她和赵宝珠两人,基本上都是一大早便出门去工地那边出摊,天黑了才能收摊回家,每天的日子过得忙碌而疲累,压根没精力去关注村子里的大事小情,所以也就不知道周氏这段时间的遭遇。

不过沈玉楼也只是短暂的差异了一瞬,便将目光从周氏身上收回来,拔脚就走。

她一点儿都不好奇周氏为何瘦这么。

她也不好奇周氏为何披头散发一脸血地从家里面跑出来。

她更加不想知道是谁要杀周氏。

眼下天下太平,百姓的生活虽称不上富足,但日子过得也还算安稳,很少出现土匪进村打家劫舍的事情。

再说了,原主家又不是多有钱的人家,即便真有土匪进村打家劫舍,也不会想不开地跑去原主家打劫。

左不过是一家人闹矛盾的事情罢了。

比如原主的爹又动手打了原主的娘。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的爹喜欢酗酒,是个酒鬼,还是个酒品很差的酒鬼,一喝醉了就打人,不是打原主,就是打原主的娘。

别人家的家庭矛盾,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也没兴趣插手。

哪曾想周氏却已经瞧见了她,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抱住她的腿不撒手,哭着喊:“闺女啊,你快快救救娘啊,你爹他要打死我呀——”

然后下一刻,原主的爹沈魁也从里面跑出来了。

沈玉楼拧眉望过去,就见原主爹沈魁胡子拉碴,脸颊酡红,两颗眼珠子铮亮得吓人。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沈玉楼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酒味。

很明显,原主爹这是又喝醉了。

也不知道是没看见她,还是没认出她来——跟周氏一样,她这段时间的变化也挺大的,身上和脸上都有肉了,头发不再如稻草般干枯毛躁,而是养得油光水亮,就连眼神都变得明亮清澈,目光坚定。

跟她刚穿过来的精神面貌判若两人。

总之,原主爹根本将目光往她身上落,而是用棍子指着周氏,骂道:“破家灭门的玩意儿,你赔光了家里的钱不说,还害死了我老沈家的孙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个扫把星不可!”

闻言,沈玉楼正要推开周氏的动作顿住,再次诧异地挑了挑眉。

要知道,在原主的记忆中,大嫂云桃在家里的地位可以说是无人能够撼动,周氏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跟对云桃下手,还害死了云桃肚子里的孩子!

这消息属实有点意外了。

就跟不知道周氏这段时间的遭遇一样,沈玉楼也不知道,云桃肚子里面那个掏空沈家家底才保下来的胎儿,到底没能在娘肚子里面待到足月。

就在七天前,那孩子早产了。

还不足七个月大的小婴儿,生下来就跟小猫崽子一般瘦弱。

那小胳膊,都还没有大人的手指头粗。

生下来后,只留下了几声啼哭,连口奶水都没喝上,便没了气息。

大夫说这是上次摔跤后导致的早产,本来不至于如此的。

老大夫的这句话无疑于判了周氏的死刑。

沈魁失去了宝贝孙子。

沈青山和云桃夫妻俩失去了儿子。

三人的怒火全都喷向了罪魁祸首周氏。

今日,沈魁喝多了酒,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小孙子,他便恨周氏恨得浑身哆嗦,恨不能将人一棍子打死。

于是才会出现眼下这一幕。

而就在沈玉楼愣神的这会儿功夫,沈魁已经摇摇晃晃的到了她跟前,举起棍子就往周氏身上打。

比小儿胳膊还粗的棍子,一棍子打下去,竟然打都出现了裂缝。

可见沈魁下手有多狠。

酒鬼脑子里面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照这情形看,他还真有可能会打死周氏。

沈玉楼拧眉,犹豫要不要让人去叫村长,免得真闹出人命来。

倒不是她圣母心泛滥,只是周氏到底是她这个身体的娘,她若真眼睁睁地看着周氏被人打死而不管,总归有些说不过去不是?

不过,她方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瞧见村长往村外走去了,身上还背着一个褡裢,据说是要去隔壁村看望出嫁的闺女。

所以,能不能把村长请过来,就看周氏的个人造化了,反正她是尽了力的。

想到这,沈玉楼忙对听见动静出来瞧热闹的妇人道:“大婶,麻烦您去叫一下村长好不好?就说沈家这边有人打架,要打出人命了。”

妇人跟周氏的关系并不好,是很乐意看见周氏挨揍的。

但看今天这架势,周氏显然不只是挨揍那么简单,说不好真要被打死。

因此,那妇人只挣扎犹豫了一瞬,便推了推自家儿子:“快,去叫你村长爷爷过来,赶紧的!”

小少年“哦”了声,撒腿就往村西头的村长家狂奔而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氏又挨了好几棍子,疼得嗷嗷叫,忽然爬起来往沈玉楼的身后面躲去。

而沈魁的脑子显然已经被酒精操控住,迷糊成了一团浆糊,分不清谁是谁,棍子下换了个人他也不管,照打不误。

碗口粗的棍子眼看就要落在脑门上面了,沈玉楼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就要后退闪避。

哪曾想躲在她身后的周氏,这会儿却使劲将她往前推,嘴里面还大声叫嚷道:“当家的,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你有气,你打她,她是你女儿,你打她出气,你看我已经帮你摁住她了!”

断亲嫁山野糙汉,被夫家宠成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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