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龙潭虎穴

竹声飒飒,雨声潇潇。学宫两旁灯火通明,从初踏入玉阙学宫地界时的幽静、安详,至内阁中,愈发诡异的静,皆昭示着不祥。

李长弃跟在周砥身后,步步踏入这龙潭。

没有预想中感受到暗处有什么汹涌,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脑袋,惹人反胃。

直到,他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身,有的眼生,有的眼熟,有的孤零零地躺在原地,有的死在一起叠在一块。

瞥见一人胸膛还略微有着起伏,显然是尚存呼吸,李长弃目光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弯臂微扶起他。

“发生了什么?”

那人本来即将黯淡下去的眸子,在见到他时,又闪过一丝光亮。他猛地抬手,死死拽住李长弃的衣袖,留下一片血印,融入黑暗中。

“救…救先生,不要相信…任何人……!”他瞪着眼,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像是耗尽所有生气般,手脱力地垂了下去,再无响应。

唯余那双眼睛死死睁着,好像心有不甘。

李长弃沉默许久,抬手为他阖眸,又轻轻将人放回去。随后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笼下一片阴影,冷冷道:“师父呢?”

周砥面色悲痛,“我逃出来时,学宫内一片狼藉,杀的杀,死的死。而凤先生她…连带着那几位长老一起被「朽」幽禁起来了,而镜阁需要令牌才能进入,我想,她应当是在被逼着交出令牌吧。”

镜阁,是存放八幽十二芳的重地。

不说外阁弟子听都没听过学宫内有这等地方。平时,就连内阁弟子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

不过,内阁弟子之间都有件心照不宣的事。那就是凤先生两位最看重的爱徒——李长弃与「朽」清楚知晓这镜阁重地的位置。

就说说,这凤先生有多么偏心这两位爱徒吧。弟子们当然嫉妒啊,但这两位,就是随便拎出一个,也没人敢招惹。

不说各个被自家师兄威压压的跟小鸡仔一样,看见李长弃就绕路而行。另一位一天到晚就连影子都瞧不见,怎么惹?

这种情况下,他们曾是昔日世家望族之败落子弟的话放出去,都会被当笑话看吧!

话又说回来,镜阁若单单存放八幽十二芳,可能没这么隐匿,让人心生好奇。

但,镜阁内,养着一批师父亲手培养的势力‘仰玉使’,实力强悍,神秘未知,只尊听学宫令牌的召令,如阴霾般笼罩在每一位内阁弟子的头上。

否则,可能这么多年,玉阙学宫内阁已经反了千百遍了。

毕竟都是昔日盛族养出来的脾性,还正值年轻气盛,都觉得自己是个主角,怎么会甘愿久居人下,不闯一把呢。

而这,就是为什么能让这些个“主角”甘愿低头的原因,因为要知道这镜阁重地的位置并不简单,不是仗着师父宠爱,轻而易举的,自然是付出了代价。

这代价还并不小。

那便是——李长弃和「朽」都曾闯过一个试炼,这试炼,就是挑战镜阁内的‘仰玉使’!

每位都实力强悍的人,组成一批,杀上来,试问,谁可抵挡?

偏偏,李长弃和「朽」通过了这试炼。

虽然换来的是满身狼狈,咳血不止,大大小小地狰狞伤口疤痕留在身上,昏迷五日等惨痛代价……

玉阙学宫再也挑不出此等闻人,要么没有这个胆气,要么没有这个契机,虽然最大的弱点还是实力不够——

所以,试炼也进而证明了二人的实力。可谓是,望而生畏,凡人止步。

自此,晋升为师父最看重的两位爱徒。

月色中天。周砥的声音传来:“事不宜迟,师兄,我们先去营救先生吧!”

他语速加快,说道:“镜阁里的人有师父的仰玉使,但没有令牌无法调动,我们拿到令牌进了镜阁,召集仰玉使,还不怕抵不过「朽」那群狂妄之人?”

李长弃扫了一眼周砥,见他满脸恳切,语气焦急,问道:“你知道师父被幽禁在哪?”

周砥心急之下,一把摘下黑袍帽,郑重点头:“自然!「朽」召人封锁了先生的寝室,可以见得,他并没有将凤先生转移位置,我们若是进去,许还能见到其他几位被抓来的长老。”

“师兄,莫要拖了,内阁如此安静,是我事先派人暂时与他们周旋,但肯定敌不过多久啊!”

李长弃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令人捉摸不透:“走。”

玉阙学宫的内阁与外阁,两处址不在同一地,分的远,一东一西。这也是为什么事发内乱时,外阁弟子不知晓的原因。

二人穿过深林,来到一片今晚少有见得的清净之地——师父的寝室。

师父向来喜欢清静,不喜见杀戮、血流成河,便将寝室设在林中,而弟子们也秉持着学宫的规矩:“不将污秽带入雅地,来此林中必要清洗七七四九遍。”

这“雅地”,便是弟子们谈笑间给先生的寝室取的外号。

说来也好笑,明明是凤先生亲手立的内阁覆晋炎的豪言,灭王室的血志,镜阁养的也不是等闲之辈,到了她自己那儿,却变成不喜杀戮血腥了。

真是悖理悖论!

不过,目睹了腥风血雨后,再见此等宁静安好之景,不得不让人感叹,看来这条规矩确实是刻在了每位弟子心里,即便外面闹成那样了,踏入师父寝室时,还是不禁让人嘘唏,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一切都这么诡异,像是蓄谋已久,有人特意安排好了一样,两人就这么毫无阻碍地闯入了寝室。

周砥驻足在门口,观望了一下四周:“师兄,你先进去,我为你守门。切记,拿上令牌我们就走,耽误不得!”

李长弃没有回答,将木门半掩,走了进去。

刚踏进室内,一股窒息感传来,接近着就是熟悉的汤药味,不过,他在风无疾身边闻久了,也就习惯了。

但当察觉到淡淡地血腥味时,思绪还是骤然炸开一片,李长弃没有顾虑这么多,只加快脚步。

“…是长弃么。”一道伴着病弱、即将枯朽而去的声音远远传来。

鞋靴似乎被粘黏在地板上,李长弃顿住,向里看去——案几上是喝尽的汤药,而靠在床上静养的女人,半老徐娘的年纪,病气缠身,面色苍白。

“师父。”

李长弃叫了一声,却乱了心神,从没想过几日不见,师父的病情已经如此之深。他几步上前,掀起袍子,半蹲于床边:“您本就身体不好,坐起来做什么?”

凤先生强撑着,略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无碍,我还能撑些。”

她倒也利落,不说漂亮话,不叙旧,直奔主题道:“你来…是为了学宫令牌吧。”

自己这位师父向来是个干脆的性格,不爱讲什么废话,能成大事的其中一点估计也是来自这里了。

李长弃顿了顿,承认道:“是。听闻学宫大乱,赶了回来,长老们呢?”

“哦。你说他们…”提起这个,凤先生像是被气笑了一样,明明喉咙干涩地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却还是吐槽道:“这些个老废物,被锁在我这寝室里屋了。”

她倒是平淡如水,好像锁的不是自己人一样,也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认真去听,里屋确实传来一阵琐碎声。

李长弃莫名有些头痛,自己这位师父,真不知该怎么说她。怎么跟风无疾有几分相似呢。

凤先生微闭着眼,咳嗽几声,伸手摸索着按到床头的机关,只听寂静之中,响起“啪嗒”一声后,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内格,里面摆放着一只木盒。

做完这些,她似耗尽了力气一般,手垂落在床边,嘱咐道:“令牌就在其中,如今学宫大乱,唯你有一方定乱之力。长弃,我将学宫交于你管制,从此往后,做你想做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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