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朱元璋的性格,一旦对淮西派系动手,便会持续施压,直至彻底消除隐患。
夏白微微摇头。
他对这些并无太多想法,在秦制之下,历代朝廷的最大变动一直如此。
他不想卷入其中。
他的精力有限,更愿意专注于更有意义的事情。
然而,他也不得不暗自皱眉,朱元璋此举反倒会使他成为众人的焦点。
李善长遭受这样的对待,定会有不满情绪,虽然他不敢得罪朱元璋,但未必不会迁怒于自己。
这也是朱元璋的策略。
淮西派系势力庞大,而他又充满变数,若他投向淮西派系,朱元璋恐怕会寝食难安。
夏白再次摇头。
并未太过在意,他所行之路与大明的这些臣僚不同,朱元璋的谋划难以对他生效。
三天后。
贡院外再次贴出公告。
这是朱元璋亲自审阅试卷后的最终排名,令人意外的是,原本的一甲第一名被替换成了夏白。
顿时,全城哗然。但当第二张公告贴出后,所有的质疑声都消失了。
夏白毫无争议地排名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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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白第一?”
“这怎么可能?他之前不是落榜了吗?这次怎么会变成第一?”
“是不是写错了?”
……
贡院外早已挤满了士人,当看到榜单上的第一名从花纶变成夏白时,所有人无不震惊。
夏白的名声虽响亮,却不佳。
狂妄自大,戏谑状元,屡次口出狂言、行为不羁等,这些都是人们对他留下的印象。
这成了近段日子人们热议的话题。
三天前,皇帝宣布亲自审阅试卷,重新核定会试的成绩,他们原本以为夏白可能会榜上有名。
不过,顶多是进入前三罢了。
榜首,尤其是一甲榜首,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令人瞠目结舌,这是他们从未想到的结果。
简直不可思议。
从默默无闻到跃居首位,这种跨越实在太大了。
“夏白凭什么能排第一?”
“他先前连三甲都未进入,怎么突然就成第一了?”
“这个结果会不会有误?他绝对不该排在第一啊。”
……
许多人对夏白的排名愤愤不平,认为这结果过于离奇夸张,夏白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
人群中,解敏也是一脸惊愕。
这段时间,他已经与夏白断绝往来,夏白之前名誉尽毁,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自然要避开这段关系。
然而,当看到榜首的三个大字“夏白”,解敏心中一阵恍惚,喃喃自语道:“夏白真的成了第一。”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早已声名狼藉了吗?”
但解敏不敢将内心的疑问直接说出,毕竟这是皇帝亲自拟定的名次,不可质疑。
难道这次科举舞弊事件,是李存义针对夏白?这个想法刚在他脑海中闪过,解敏就摇了摇头,这太荒谬了。
怎么可能?
李存义身为太仆寺丞,权高位重,有必要针对夏白吗?但如果不是李存义所为,那夏白的名次怎么会相差如此之大?
他想不通。
理不清。
花纶三人站在榜单下,望着上面的名次,也都震惊不已。他们其实比许多人更有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时,依然难以置信。特别是黄子澄,看着自己名列二甲,脸色阴沉得可怕。
练子宁紧紧盯着榜首,“他居然真的成了第一,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提前见过陛下?”
“这怎么可能?”
练子宁心情复杂,既有解脱感,又有一种迷茫。他对夏白一直不屑一顾,但一路走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是那个一直犯错的人。
花纶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震撼,苦笑着说道:“我们都低估了夏白,还以为他在胡言乱语,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事实。”
“他极其自信。”
“我远远不及!”
就在这个时候,新的告示又贴了出来。
看到还有告示,众人都愣了一下,因为上一张公布排名的告示已经宣布了殿试的时间。
为什么还会有告示?
难道与科举舞弊案有关?
所有人立刻抬起头看去。
当看清告示上的内容后,原本就已经十分震惊的士人们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夏白……”
“他竟然给陛下献上了亩产千斤的粮食?还培育出了高产稻种?”
“这怎么可能?”
“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竟然能产这么多?”
许多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再次抬头望去,再仔细看过一遍后,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这竟然是真的。
夏白确实拿出来了,并且经过朝廷上下的检验,结果甚至超过了千斤。
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尤其告示上还说明了夏白上次落榜的原因,朝廷认为他的想法过于荒诞,不切实际。
因此有意将其淘汰。
但当夏白展示这些高产粮食时,现场变得异常安静,无人能够质疑。
正因如此,
夏白成为了这次的头名。
而且是毫无争议的头名,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位置,因为他言行一致,从说到做到。
而不是空谈理论。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获得第一,那谁还能称作第一?又有谁能有勇气争夺这个第一?
无人可以。
夏白的榜首地位无可争议!
而且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
没有。
只要夏白所展现的这些成果传扬出去,百姓心中认定的状元非他莫属。
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
花纶三人相视一笑,满脸苦笑和无奈,他们觉得自己争来争去不过是徒劳无功,最终胜利的只有夏白。
黄子澄缓过神来,低声问道:“诸位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花纶的眼皮微微颤动。
黄子澄略显不安地续道:“夏白素来狂傲,加之这几日对我们所言,我担忧他在殿试时言语失当。”
“届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花纶与练子宁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闪过一丝沉重。夏白此人无法无天,才高八斗却也桀骜不驯,他曾直言质问过陛下。
若殿试之时,夏白再次出言无礼,他们是否按约定附和,抑或保持沉默?这个问题困扰着三人。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沉郁下来。
刚刚放松的心绪,又重新揪紧。
夏白并非安分之人,此次殿试想必不会风平浪静,尽管状元已有定数,但他的狂态恐怕难以遏制。
这便是夏白的本性。
另一边。
夏白仍在城外施粥,不过流民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这让夏白颇感欣慰。
这时,黑娃兴冲冲地跑来。
“夏大哥,会试试卷结果出来了,城里都在议论你……”黑娃话未说完,就被夏白严峻的目光打断,随即闭上了嘴,但眼中的兴奋与激动却难以掩饰。
施粥结束,夏白放下手中的勺子,朝一侧走去,黑娃急忙跟上,兴奋地说道:“夏大哥,城中如今都在传你是此次科考的榜首,是状元。”
夏白淡然回应:“知道了。”
“夏大哥,状元啊。”黑娃瞪大双眼,满是疑惑,为何高中状元,夏白竟毫无激动之意。
他只觉得这消息足以令人欣喜若狂。
夏白依旧平静,说道:“状元而已,不值一提,不过是给了一个较高的起点,真正能走多远,还得看后来的努力。”
“我想要的太多。”
“我要……改天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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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当日。
天才刚蒙蒙亮。
街巷间已是一片喧嚣。
许多人身着朝廷发放的衣饰,面带喜色地朝宫中行去。
个个神采飞扬。
作为新晋进士,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庆祝。
寒窗苦读十余载,不就是为了今日扬眉吐气吗?
虽还未到殿试规定的时间,但皇宫外早已聚集了不少考生。
他们相聚一处,或谈笑风生,或互相打趣,有人憧憬未来,也有人彼此夸赞,气氛十分融洽。
几天前发榜之时,除了夏白脱颖而出,夺得头名之外,还有十多位学子入选。
这些人都来自北方。
经过朱元璋有意调整,本次南北学子中举的比例,与上一届几乎持平,达到了七比三。
相较于最初发榜时南北八比二的比例,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不过新增补录的北方学子大多排在三甲的末尾。
但这依然让他们兴奋不已。
毕竟这可是考中举人啊。
天色渐亮。
花纶、练子宁等人也陆续到达。
他们的到来,自然引来了众人的尊敬和热情问候。
作为一甲进士,花纶、练子宁的仕途远比二甲、三甲的进士顺畅得多。
只要不出重大差错,几年内就能步步高升,日后成为朝廷重臣也是可以预见的。
前途一片光明。
花纶、练子宁满脸喜色,笑容抑制不住,特别是经历了之前的种种磨难,现在终于苦尽甘来,眉宇间满是得意与轻松。
唯有黄子澄一脸愁容。
花练黄、黄练花,外界传得绘声绘色,最后却只有自己被淘汰出局。
这对心高气傲的黄子澄来说,自然是有些不甘,只是夏白太过耀眼,他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埋怨几句。
却不敢真的有所抱怨。
至于殿试,他虽然仍抱有期待,但也没有过多的希望,这次科举已经够让他心神不安了,恐怕朝廷也不会再制造波澜。
应该会平稳度过。
除非……
夏白胆敢出言不敬。
但在这样庄重的场合,面对文武百官,夏白真的敢胡来吗?
他并不相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在宦官的引导下,按名次站好了队列。
此刻。
中间的位置依旧空着。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空位属于谁。
夏白!
这次科举的最大黑马,也是最令人意想不到,却又不得不仰视的存在。
就在众人站定各自位置时,夏白的身影才姗姗来迟,他和以前一样,只是身形似乎消瘦了些,但却更加精神焕发。
夏白的身影甫一出现,整个场面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这位素来神秘莫测的奇才,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从起初的狂傲自负,到对小型宴会的拒绝,再到科举失利,许多人曾以为他不过是过眼云烟,然而他却以令人震惊的方式重回巅峰,一举登顶。
无论是城内的街头巷尾,还是乡间田间的农夫,无不传颂着他的名字与事迹。这一切,皆因他所展现的事物能够拯救生命。
面对众人的注视,夏白依旧从容自若,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解敏则显得局促不安,眼神游移,满心愧疚。
前行之际,夏白似乎察觉到了解敏的存在,径直走向前,笑道:“解兄,当日我的判断没错吧,凭你的才华,这次科举必定高中。”
解敏顿时满脸涨红,低声道:“夏兄,我……”
夏白爽朗一笑,诚恳地说:“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换作是我,恐怕也会那样选择。即便是在第二次张榜之前,我也未敢保证自己一定成功,又怎会苛责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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