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帆刚刚穿过前院,本就笑意盈盈的脸上,竟莫名笑出了声。
还是那种捧腹大笑的样子。
春莹不明所以得看着他,“公子,你这是……”
不过眼角扫见周围的侯府家丁、亲卫看过来,她连忙改口提醒:“公子,别笑了,有失您的风度。”
哪知陈云帆仍旧笑个不停,眼泪都下来了,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只是哈哈……想起了开心的事哈哈……”
逸弟啊逸弟,让你派人来戏弄我。
礼尚往来,这下咱们扯平了。
春莹仍有些不理解,但却知道再不制止他,恐怕旁人就要开始笑话他了。
“公子,这里是定远侯府,若是传扬出去,主母会写信过来的。”
“哈……咳咳,嗯,本公子是得注意。”
陈云帆强自止住笑,憋得脸通红,装作一本正经的说:
“春莹,待会儿记得把这幅字帖当场打开,让老侯爷给掌掌眼。”
闻言,周围的人方才收回目光,各忙各得去了。
春莹见状松了口气,虽还有些疑惑,但想到手中的字帖不免为难道:
“公子,若是那位山族姑娘的礼物与您的一样,怕是不妥。”
陈云帆朝前走去,哼哼道:“就是让她不妥。”
“敢那样戏弄本公子,没去报复已经是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了。”
“再者说了,本公子没偷没抢,还都是逸弟写的字帖,就是一模一样又有什么关系?”
“……”
见劝不住,春莹无奈地闭口不言,抱着锦盒跟着他进入中院。
前院门外。
陈逸不知萧惊鸿有没有相信,但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关系。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他说不是,自然就不是。
而且,事实的确不是。
两人在门口又等了片刻。
期间还有几位身份尊贵的宾客前来。
如蜀州布政使杨烨,一位须发灰白的垂垂老者——便是那位没两年要退下来的布政使。
蜀州按察使司的按察使汤梓辛,官职仅比从二品的布政使低半品,为正三品。
还有负责都指挥使司一名千户谢英。
他的官职低了不少,因而来到后朝萧惊鸿解释了几句,说那位都指挥使家中临时有事,抽不开身。
其余人等,大都是蜀州地界头面世家中人。
不过来得都不是家主,有的是大房嫡出,有二房主事,也有的干脆只派来一位管家。
萧惊鸿一一介绍他们的境况,让陈逸对蜀州地界上的情况有清晰的了解。
毕竟他读得那些书上只知道大概,没那么细致。
总而言之,从今日宾客,不难看出定远侯萧家在蜀州的名望颇高。
除去个别世家门阀、勋贵和官员,其余的悉数到场。
一直到临近午时,他们两人方才和二管家招呼一声,准备前往中院。
却在这时,萧惊鸿转身的脚步一顿,眼眸闪过一丝诧异低声道:“他们怎么来了?”
陈逸侧头问道:“谁?”
萧惊鸿摇摇头,拉着他站回之前的位置,并且身形比之前更为挺直。
陈逸不明缘由,只得有样学样。
没过一会儿。
他的耳边便传来阵阵马蹄踢踏声,随之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师,小心,学生扶着您点儿。”
李怀古?
他的老师不就是……贵云书院的岳明先生?
陈逸看了一眼萧惊鸿,见她仍然有几分疑惑,心中默默说道:
“这伙人,倒的确算得上稀客。”
由不得他不这样想。
没记错的话,先前他曾听萧婉儿提到过侯府和贵云书院的关系。
用一句“老死不相往来”夸张了,但大抵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之间没什么来往。
事实上,萧家倒是希望能和贵云书院交好。
毕竟定远军中多是一些见识浅薄的武夫,习练武道还算可以,对兵法、谋略等等就一窍不通了。
若是能够得到贵云书院的帮助,定远军各部的战力都能得到补充。
至少补齐了一块短板。
奈何贵云书院的几位先生,尤其是岳明先生对萧家实在瞧不上眼。
一来二去,萧家人便熄了交好贵云书院的心思。
如今他们却来为老侯爷贺寿……怎么看都有几分古怪。
这时,李怀古小心跟在岳明先生身后走进来,朝陈逸眼神示意了下——好事。
陈逸明白过来,手肘碰了碰萧惊鸿,便和她一同行礼。
“学生见过几位先生。”
“惊鸿见过岳明先生,黄陇先生,卓英先生……”
难为她能叫出李怀古身侧六位年迈长者的名讳,且一一行礼。
岳明先生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是落在陈逸身上,淡淡的说:
“惊鸿丫头不必多礼,老夫与你祖父虽没来往,但也算得上旧相识。”
以他的年龄、身份,倒的确能称萧惊鸿一句“丫头”。
说着,他一边朝李怀古示意去奉上礼单,一边朝陈逸问道:
“先前你那丫鬟拿去装裱的字帖,是你写的?”
额,这是冲我来的?
陈逸后知后觉,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岳明先生还真是执着。
先前托李怀古送来诗会请帖,被他拒绝了。
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没想到今日他竟借着老侯爷过寿的机会,再次找上门来。
就,非要看看那幅字帖?
想着,陈逸只好承认道:“正是学生所写。”
岳明先生看了他片刻,点点头:“居易教出了一位好学生。”
说完,他便当先一步走进侯府。
李怀古朝萧惊鸿、陈逸行礼后,连忙跟过去。
而其他几位先生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们压根没理睬两人。
并且其中一两位老者看向陈逸的眼神还很有些恼怒,脸上写满了倾诉欲。
若非萧惊鸿在旁边,估摸着他们会直接脱口而出一句:
“就你这萧家赘婿,吃软饭的玩意儿,也能写出那么好的字?啊呸。”
当然,这些都是陈逸的臆测。
但总归他在几位先生脸上没看出什么好脸色。
一直到他们几人走远。
萧惊鸿看向陈逸狐疑的问:“是因为先前那幅字帖?”
她回返蜀州时,和萧婉儿一道见过那幅字帖,也看到岳明先生与小蝶的争执。
当时她还想着后续给岳明先生一个交代。
没成想没等她忙完这一阵子,对方直接带人找上门了。
陈逸点点头,“应该是吧。”
萧惊鸿明白过来,便示意他一起前往中院。
一边走,她一边解释:“岳明先生的确与祖父是旧识,应该说是旧怨。”
陈逸奇道:“旧怨?”
萧惊鸿压低声音解释道:“祖母昔年才情、样貌名传蜀州,岳明先生当时也动了心,还写过几首诗赠予祖母。”
“只是后来祖母与祖父情投意合,然后……”
听完,陈逸不禁乐了。
合着贵云书院的几位先生与萧家不往来,还有这方面的缘由。
萧惊鸿看着前面的几位身形瘦削却气势不凡的先生,“这次,祖父应也会很意外。”
陈逸笑着说:“别打起来就行。”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因为陈年旧事当众闹得不愉快,恐怕整个大魏朝都会看笑话。
他倒是忘了,先前他逃婚、强抢民女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了。
萧惊鸿看向他,顾盼之间眼眸生彩:“怎么会?”
“玩笑话而已……”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中院走。
本以为寿宴会就此开启,哪知道还有人匆匆而来。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高喊:“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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