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恩蒙是步行的原因,三人返回西卡斯镇确实耗费了不少功夫,抵达时已是第二天正午。
镇口值守的卫兵一眼认出了恩蒙,随即看到了他身后马上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以及那位高大、盔甲破旧扭曲的骑士。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开,不少镇民从简陋的木屋里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疑和好奇。
当确认弗洛特拉真的平安无事时,他们纷纷向埃德蒙投来友善甚至带着些敬畏的目光,对着这位沉默的骑士点头致意。
埃德蒙微微颔首回应,面甲遮挡下,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在恩蒙的引领下,埃德蒙骑着马,来到了镇子边缘一栋不起眼的木屋前。这便是恩蒙的家。
埃德蒙先下了马,转身动作轻柔地将马背上的弗洛特拉抱了下来。小女孩落地还有些不稳,扶着埃德蒙的腿才站好。
恩蒙则迫不及待地朝着屋内激动地大喊:“梅娜!女儿回来了!我们的弗洛特拉被这位英雄救回来了!快,快准备吃的!”
屋内先是一阵死寂,随即传来压抑的、不敢置信的抽噎,然后是踉跄的脚步声。
“真的吗?弗洛特拉……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个身影猛地从门内冲了出来,是个面容因长期劳作和忧虑显得有些憔悴,但五官依然清秀的瑞驰村妇。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将弗洛特拉紧紧搂进怀里,嚎啕大哭,仿佛要将这几天的恐惧全部倾泻出来。
“妈妈……”弗洛特拉被母亲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也用力回抱住她,泪水再次浸湿了破旧的衣襟。
母女俩相拥而泣了好一阵子。梅娜,也就是那位瑞驰村妇,才终于稍稍平复,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望向旁边静立的埃德蒙,声音依旧哽咽,却充满了感激:“您…您就是救了弗洛特拉的英雄大人吧?快,快请进,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请您不要嫌弃。”
“嗯。”埃德蒙没有客套,跟着恩蒙走进了有些昏暗的木屋。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木桌,几把凳子,还有一个石砌的壁炉。他在桌旁坐下,沉重的盔甲让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梅娜擦干眼泪,手脚麻利地给埃德蒙倒了一杯颜色浑浊的酒液:“您先喝点,我马上去热吃的。”
说完,她快步走到壁炉边,添了些柴火,开始忙碌起来。
恩蒙带着弗洛特拉在埃德蒙对面坐下,搓着手,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道:“您接下来...是要带弗洛特拉去马卡斯城的神殿吗?”
“是的。”埃德蒙摘下头盔,端起木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口,一股粗糙辛辣的味道直冲喉咙,带着明显的涩味,估计是这里贫苦镇民酿造的劣酒。
弗洛特拉看到他喝完了,立刻捧起桌上的酒瓶,小跑到埃德蒙身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斟满,然后用十分微弱的声音问道:“您能带着我的爸爸妈妈一起去吗?”
埃德蒙看了看这个刚刚经历磨难的小女孩,点头道:“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打算让你的亲人一起去。不过,去马卡斯城的马车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雇佣。”
听到这话,正在炉火边忙碌的梅娜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惊疑看向丈夫:“我们要去马卡斯城?”
恩蒙用力点头,将之前从埃德蒙那里听来的,关于弗洛特拉可能被蒂贝拉选中的事情,低声快速地告诉了妻子。
“那……那我们以后,就能住在城里了?”梅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对未来的憧憬。对她这样的瑞驰乡下人来说,能住进马卡斯城几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恩蒙不像妻子那样乐观,他脸上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顾虑冲淡,但还是强打精神道:“嗯,如果……如果弗洛特拉以后真的留在蒂贝拉神殿,我们就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下,租个小房间,干点活计,总能活下去。”
埃德蒙听着他们的对话,眉毛微微一挑。看来,西卡斯镇的消息确实闭塞得可以,他们竟然还不知道马卡斯城刚刚经历的浩劫。
也难怪,这里地处偏远,道路崎岖,又有弃誓者和野兽出没,消息传递极为不便。
他摇摇头,不得不打断这对夫妻的美好幻想:“马卡斯城现在的情况,恐怕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埃德蒙顿了顿,看着两人投来的疑惑目光,继续说道,“就在三天前,一场灾难几乎摧毁了大半个马卡斯城。怪物袭击了那里。现在你们过去,别说租房子,恐怕连个像样的窝棚都找不到,只能和其他难民一起,在领主划定的区域搭帐篷。难民区的秩序……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恩蒙和梅娜同时失声惊呼,脸上的喜悦瞬间被震惊和恐慌取代。“怎么……怎么会这样?”
“很遗憾,这是事实。”埃德蒙端起酒杯,小口啜饮着那劣质的涩酒。
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夫妻俩,还是给出了一个可行的建议,“不过,等到了马卡斯城,可以让弗洛特拉向蒂贝拉教会求助。如果她真的被接纳,或许可以请求神殿为你们安排一份差事,提供一个临时的住处。神殿内部总归会安全一些。”
“在神殿里干活?”梅娜愣了一下,随即又燃起一丝希望,“那也很好!我们可以把这栋房子卖掉,换些钱,到了城里就在神殿工作,省吃俭用攒钱。等以后城里安定了,攒够了钱,说不定还能买一小块地,盖我们自己的新家。”
恩蒙看着妻子高兴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苦涩,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附和着妻子的话,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过了一会儿,梅娜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炖汤端了上来,香气弥漫在小屋里。虽然食材简单,但炖煮得很是用心。四人围着桌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一股浓重的倦意向埃德蒙袭来。连续两天的奔波和战斗,几乎没有合眼,即使阳光的力量能补充他的体力,但精神上的疲惫却难以消除。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恩蒙夫妇见状,立刻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出他们自己睡觉的那张床铺,铺上相对干净的衣服。“您累坏了,快到床上休息一下吧。我们就在地上对付一晚。”
埃德蒙看了看那张简陋但显然是这个家最好的床铺,又看了看满脸真诚的夫妇俩,没有推辞。“多谢。”
他脱下身上沉重扭曲的盔甲,小心地放在床边,只留下贴身的链甲和那把片刻不离身的圣剑。他将圣剑抱在怀里,躺在床上,很快便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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