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坍缩甬道
青铜鼎裂开的豁口像一张食道的剖面,内壁布满螺旋状凸起。老周推着我往前爬,手电筒早丢在墓室里,只有鼎内残余的荧光照着前路——那些嵌在青铜里的碎骨渣发着幽绿的光,每隔三寸就拼成北斗七星的轨迹。
\"膝盖别蹭地!\"老周在后面低吼,\"这黏液沾多了要烂肉!\"
我这才注意到甬道地面糊着层半透明的胶状物,手指按上去会留下指纹状的凹陷。爬出十几米,豁口突然收窄,尖锐的青铜茬子刮破衬衫,在背上划出火辣辣的血痕。老周突然拽住我的脚踝:\"等等!前面有东西!\"
他掏出个铝制饭盒,擦亮火柴扔过去。
跳动的火光里,一具蜡尸盘坐在拐角。穿着七十年代常见的劳动布工作服,胸前别着\"长江七号勘探队\"的徽章。蜡化的脸保存完好,嘴角还保持着惊恐的弧度,右手死死攥着个bp机——正是老周在江滩捡到的那台!
\"这是......\"老周的声音发颤,\"我叔的学徒服!\"
蜡尸的左手突然滑落,露出藏在怀里的笔记本。牛皮封面被蜡油浸透,内页却保存完好。老周用铲尖挑起本子,泛黄的纸页上画满星图,角落标注着日期:1976.7.15。
\"子时三刻......\"老周的手突然抖得拿不稳本子,\"他们不是失踪那天死的......是三天后的中元节!\"
豁口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蜡尸的眼皮突然颤动,蜡化的声带发出收音机调频般的杂音:\"滋......频率偏移......补全星图......\"
我们发疯似的往前爬。身后的蜡尸开始融解,蜡油混着青铜渣滓漫过来,像条饥肠辘辘的舌头。豁口尽头终于出现亮光——是个天然溶洞改造的祭坛,洞顶垂着七盏青铜灯,灯油竟是凝固的血痂。
祭坛中央立着七根青铜柱,每根都缠着碗口粗的锁链。最外侧的锁链末端拴着具新鲜得诡异的尸体——穿着九十年代的牛仔服,右手无名指齐根而断!
\"九八年失踪的摸金校尉!\"老周突然跪倒在地,\"他娘的......这是活人桩的陈列馆!\"
我的右眼突然刺痛。玉琮的视野穿透青铜柱,看见每根柱子里都封着具尸体:七十年代的勘探队员、八十年代的考古学家、新世纪的盗墓贼......他们的右手无名指全部缺失,断骨处插着青铜钥匙。
祭坛地面突然震动。七盏青铜灯同时倾斜,灯油滴落处浮现出血绘的星图——正是长江七大遗址的分布图,而缺失的辅星位置,赫然是此刻的我们!
第二节 活蜡封魂
祭坛地面的血星图突然凸起,像是有无数蚯蚓在皮下蠕动。老周猛地拽着我跳上最近的青铜柱基座,底下黑水“哗”地漫过我们刚才站的位置。那些液体泛着油光,表面浮着层细密的青铜渣,仔细看竟是无数微缩的饕餮纹碎片。
七具蜡尸突然同时抽搐。
拴着他们的锁链“哗啦啦”绷直,青铜柱表面龟裂,露出内里蜂窝状的结构——每个孔洞都塞着团发黑的棉花,棉絮里裹着老式收音机的零件。最外侧那具九十年代的尸体突然抬手,牛仔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电子表,屏幕定格在1998年7月15日3:15。
“操!这是声纹共鸣器!”老周突然醒悟,指着青铜柱上的蜂窝结构,“七六年勘探队用人体当导体,把活人的声纹刻进青铜......”
话音未落,九十年代蜡尸的腹腔突然炸开。
没有内脏,只有台裹着蜡油的红灯牌收音机,调频指针卡在92.4mhz。沙沙的电流声中,传出年轻父亲的声音:“......实验体编号03出现金属化反应,建议立即终止......”
“接着!”老周把三星堆青铜枝抛给我,自己扑向蜡尸怀里的收音机。他的胶鞋底踩在黑水上,瞬间冒起青烟。
我攥着青铜枝的手突然刺痛。枝桠末端的青铜芽苞“咔”地裂开,伸出根发丝细的金属丝,直插进青铜柱的蜂窝孔洞。整根柱子突然高频震颤,锁链上拴着的尸体集体仰头,喉咙里发出92.4mhz的共鸣音。
祭坛穹顶的钟乳石开始脱落。
砸在地上的不是碎石,而是裹着玉琮的青铜球。每个球体表面刻着《少年科学画报》的刊号,1958年的那颗滚到我脚边,“咔嚓”裂成两半——里面蜷着只蜡化的右手,无名指缺失,掌心攥着半张1976年的《长江日报》。
“看报纸日期!”老周嘶吼着拧开收音机后盖。
泛黄的报纸残片上,1976年7月16日的头版新闻旁,竟印着2010年北斗卫星发射的预告。更诡异的是,报纸边缘用血画着株青铜树,树梢挂着七颗人头——正是我们此刻所在的祭坛布局!
九十年代蜡尸的电子表突然走字。
3:15、3:16、3:17......表盘每跳动一秒,青铜柱就升高一尺。拴着尸体的锁链自动编织成天线的形状,末梢刺破洞顶直指苍穹。老周突然举起随身听,里面播放的磁带发出尖叫:“......不是人在用青铜器......是青铜器在选人......”
我的右眼突然灼痛。
玉琮视野中,七根青铜柱变成透明的频率图谱。每具蜡尸都是个信号放大器,将1958年至今的
第三节 频段轮回
随身听的磁带突然绞带,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痛耳膜。顾瞎子的虚影在血雾中扭曲,右眼的玉琮射出青光,直刺我的眉心。
“低头!”老周抡起搪瓷缸砸来。
铝缸子撞上光束的瞬间,“703”的钢印突然发红发烫,将青光折射到祭坛穹顶。玉琮的十二节纹路如活蛇般扭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频率图谱——92.4mhz的波纹正与北斗卫星的反射波共振!
我的骨瓷右手突然失控,五指如刀般插入胸腔。没有痛感,只有冰凉的金属触感在血管里蔓延。指尖触到跳动的异物——那颗被植入的青铜心脏表面,赫然刻着1958年《少年科学画报》的创刊号封面!
“接着!”老周甩来根缠着铜丝的麻绳,“拴在青铜枝上!”
三星堆的青铜枝插入心脏的刹那,整座祭坛的地面轰然塌陷。我们坠入个巨大的地下空腔,下方三百米处,那株贯穿地幔的青铜树正舒展枝桠。树根缠绕着七口青铜棺,棺盖上分别刻着七个年代的杂志封面。
九十年代的棺椁突然炸裂。
裹着牛仔服的尸体浮到半空,右手断指处射出青铜丝,直插我的太阳穴。记忆如洪水般涌入——1998年的雨夜,这盗墓贼在岐山地宫切开无名指,将血抹在青铜镜上......镜中映出的正是此刻的场景!
“频率校准完成。”顾瞎子的虚影突然实体化,蜡化的手指向北斗七星,“该收网了。”
七口青铜棺同时开启。每具棺内都躺着具骨瓷化的尸体,双手捧着不同年代的杂志:1958年的创刊号、1985年7月刊、2010年太空特辑......他们的喉咙突然振动,发出92.4mhz的共鸣音。
我的右眼突然看穿时间。
1958年的实验室里,父亲将青铜纳米颗粒注入婴儿的囟门;
1985年的雨夜,顾瞎子用玉琮替换我的右眼;
2010年的发射场,七个穿防护服的人将截肢的青铜臂送入太空......
所有记忆的终点都指向此刻——我站在青铜树顶端的平台上,脚下是沸腾的岩浆湖,头顶是穿透地层的北斗光束。老周在下方嘶吼,声音被电磁杂音撕成碎片。
骨瓷化的右手突然自主行动。
它撕开胸腔,掏出那颗跳动的青铜心脏,狠狠按进树干的凹槽。树身剧烈震颤,枝桠上的青铜叶纷纷脱落,每片叶子都是微缩的《少年科学画报》封面。叶片落入岩浆,烧融成青黑色的雾气,在空中重组成顾瞎子的脸。
“时辰到了。”他的声音带着青铜器共振的嗡鸣,“该让器物呼吸了。”
北斗七星的光束突然转向,聚焦在我的骨瓷右手。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骨骼——那些骨头上刻满星图,长江七大遗址的位置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祭坛废墟中突然升起七面青铜镜。
每面镜子都映出我不同年代的样貌:五岁、十五岁、二十五岁......直到此刻半人半器的怪物。镜面同时炸裂,碎片化作无数青铜雀,叼着杂志残页飞向北斗卫星。
地心传来沉闷的轰鸣。
青铜树的根系突然收缩,将我们抛向地面。在失重的瞬间,我瞥见长江入海口升起一座青铜碑,碑文是无数张《少年科学画报》熔铸的星图。
老周抓住我的残破衣领,在狂风中嘶吼:“抓紧!要着陆了——”
我们重重摔在江滩上。东方泛白,晨曦中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位置闪烁着青铜色的光晕。我的右眼突然失去玉琮的视野,只剩下火辣辣的剧痛——
和掌心多出的青铜钥匙,齿痕正好吻合岐山地宫的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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