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孝纯心中抑郁、神情愤懑的时候,却忽见下属前来,向他汇报消息。
他将心情平复下来,注视着这平日来颇为稳重的下属……可让他意外的是,下属的脸上却有着难以抑制的震撼之意。
张孝纯见状,不由神情一沉,立即联想到前线。
莫非,前线的诸多城池,都被金军攻占了?
若是当真如此,那太原府就要失去所有缓冲,直面大军压境的困局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下属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说道:
“金军,被击退了!”
“足足数万的金军,全部退走了!”
“还有数量不少前线城池的幸存百姓,此刻也前来太原府了!”
“……”
一连串的汇报,让张孝纯听完,都有些难以置信。
金军,那可是比豺狼还要凶残的存在,觊觎大宋之心,人尽皆知。
如今既然南下攻宋,那必然是抱着无比坚定的吞并决心来的,怎么可能说退军就退军?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不成金国那边有圣人出世,教化一国之人,让他们也知晓了礼义廉耻,成了君子之邦?
以至于放到眼前的肉,都不吃了?!
“将这事仔细与我道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孝纯沉声说道。
下属应了声,随后将自己方才所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
一番话说完,张孝纯也终于知晓了事情原委。
只是,得知原委后的他,脸色却是比先前还要古怪。
“你确定没有听错?一人破军……这不是话本才会出现的东西吗?怎的出现到了现实?”
“不仅杀了上千金军,镇压整个大军,而且还强令这些豺狼般的家伙撤离……你且先等下,让我缓缓。”
张孝纯双手有些颤抖的抬起茶盏,刚要抿一口,却忽的想到什么,立即紧张道:
“那一人破军的怪……英杰,还有那些百姓,现在进城了吗?”
“回大人,还没有,属下此番前来就是将此事告知您,由您决断的。”
张孝纯闻言,眼睛一瞪,他浑身一个激灵直接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匆忙往前跑去:
“你且我随一块过来,我要亲下城门,迎接他们!”
……
刚出城门,张孝纯就看见了为数众多的百姓。
这些百姓虽然穿着朴素,前不久刚刚经历过战乱,可神情却格外平静。
而在他们不时所望之处,则是一名手持大枪的少年。
那少年容貌英挺,身形挺拔如宋,持着一柄比寻常长枪大不少的龙纹长枪,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在看到徐澜的一瞬间,张孝纯便意识到这便是那位逼走金军的英杰。
他连忙快步向前,赶了过去,随后便直接对徐澜作揖道:
“在下乃是太原府知府,张孝纯,见过阁下!”
“听闻阁下一人破军,将金军逼退……这、这,也唯有如阁下这般的天人之姿方能做到了!”
除了天人,张孝纯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对方了。
一人阵斩千人,而且看样子还全身而退,都没怎么受伤。
这种怪物,只是站在面前,都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虽然按理性来说,这种所谓“天人”,是决然不可能存在的……
但真当其出现在眼前,张孝纯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天人之姿……”徐澜笑了笑,却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细聊,而是转而望向跟在他身后的一众百姓,逐渐收敛笑意:
“这些百姓,俱是金军南下侵略的受害者。”
“他们的亲人被杀,家被毁了,什么都没了……他们之所以多为老少,便是因为青壮皆已战死。”
“可我想替他们问一句,他们生为大宋子民,种种劳役和税赋一个没少交,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让人唾弃之事。”
“为什么当金军兵临城下,他们坚守许久,却未等到宋军的援助?”
张孝纯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根本没想到徐澜一上来就问了这么尖锐的问题。
关键是,这个问题,他的确无法回答。
难道要说无论是官家,还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从一开始就没把边陲之地的百姓当人看吗?
以至于当得知金军入侵的消息时,他们即便在惊慌下做了应对之策,可这应对之策却直接忽略了前线之地。
他们默认了要丢几座边陲小城,这没办法,他们毕竟是文人,是儒士,是……但这,就是让众多百姓当牺牲品的理由吗?
张孝纯知道,这根本构不成理由。
他也不认可这样的理由,甚至还打算出兵支援,可这在童贯被官家派来,统揽整个太原府的权力开始,就全成了笑话。
这一刻。
面对徐澜的问题,他忽的感觉身体一阵刺痛。
这刺痛不仅来自他内心的无力,还来自那周围百姓失望、悲伤、愤怒……种种的目光,都让张孝纯感到痛苦,无地自容。
这些失去亲人、经历生离死别的百姓,可都是官家和他们这些为官之人应当庇护的子民啊。
见张孝纯久久不言,只是低垂着头,极为羞惭的模样,徐澜便不再追问了。
这位知府大人,在原来的历史中,在童贯逃跑后,将之狠狠痛斥一番,便与儿子一起坚守城池。
他带领太原府的百姓血战了二百五十余日,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国捐躯。
足可称一声“宋末少有的脊梁”了。
不过就在这时,城内忽然响起阵阵车马喧嚣之声。
甚至,还有吹锣打鼓、种种仪仗,都自城内出现。
徐澜与张孝纯向那边看去,就见一批奢华的车队自城内走出。
“这是张知府安排的吗?”徐澜皱眉问道。
张孝纯显然也没想到他开了城门,想要迎徐澜和众百姓入城,结果就来了这一批奢华车队。
他立即摇头,“阁下,我虽有为您接风洗尘,同时安顿好您带来的百姓的想法,可这么大阵仗,却并非我做的。”
哗啦——
张孝纯的话语刚刚落下,就见那一队豪华车队停了下来。
为首的车马上,一名身形高大、容貌威严的男子从其中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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