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烛火在卓格图脸上明明灭灭,铜面具下的皮肤渗出细密的尸斑,随着呼吸诡异地起伏。
他伸手接过黄才良递来的热茶,金属护腕与瓷盏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是不是很吓人?那日在内城被咬,我这道伤就没好过。”他扯开领口,露出半截青黑的脖颈,腐肉与完好肌肤的分界线蜿蜒如蛇,“本以为回到大都能寻名医根治,谁知……”
黄才良凝视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想起襄阳城破那天,卓格图浑身浴血仍坚守城门的模样,喉头不由得发紧。
蒋以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给予安慰。
“找遍天下奇医,试过西域的换血术,也吞过苗疆的蛊虫药。”卓格图苦笑着放下茶盏,杯中的涟漪映出他半张枯槁的脸,“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转向窗外的夜色。
老头犹豫良久,最后才咬牙沉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天子峰的危机。今日这些黑衣人,看似要取我们性命,实则更像在拖延时间。”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莫科巴代不在襄阳,却布下如此阵势,定是天子峰那边有情况。”
郭强猛地站起身,铁甲碰撞发出哗啦声响:“那还等什么?末将即刻整顿人马,连夜启程!”
“且慢。”卓格图抬手制止,铜面具闪过冷光,“我的人马刚长途奔袭至此,需要休整。而且,我们还不清楚天子峰的虚实。”他看向黄才良,“才良,我听你师父说,你的仇人还意欲谋反?”
黄才良神色凝重地点头,将近日来收集到的线索和盘托出:\"二叔三叔很早就对朝廷不满,当年正是因为我爹投降朝廷,他们才离家出走的。这番他们口口声声天下苍生,又纠集这么多人,应该是想伺机起事。说什么龟甲,我估计也是他们起事的工具。\"
卓格图点点头,“如果查实,我算你一功。”
卓格图摩挲着铜面具边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听闻你们最近又有什么收获,可否说来我听听?”他目光灼灼,显然对黄才良的奇遇颇为在意。
黄才良低头笑了笑,便将近期对灵石和手诀的领悟,以及宗元白传授的奥秘娓娓道来。
说到阴阳生死的转换之法时,卓格图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中原玄术果然精妙,竟然连生死之法也有涉猎。只是不知这生死之法,可能治好我这半人半尸的身体?”
黄才良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虎骨矛头:“大人这伤与寻常尸变不同,不过这其中许多精妙我还没有参透,也许参透之后能找到应对之法也说不定。”
卓格图眼中燃起希冀:“若是能治好我,我必有重谢。”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腐肉,金属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叹息。
老头站在一旁,几次欲插嘴都忍了下来,卓格图是他救下来的,无论他官居几品,为人如何,眼前这副样子都着实可怜。
这会儿卓格图好不容易沉默下来,老头便趁机说道:“其实巴胡公子大可不必受这份舟车之累,老夫我虽不是朝廷中人,但现在咱们有郭大人了,巴胡大人何不把队伍交给郭大人呢?”
卓格图闻声笑了笑,道:“不是我信不过恩公,也不是不放心郭大人。实则我与我黄兄弟数月不见,想念得紧呀。再说他现在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恩公大可放心,我虽然行动不便,但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人,这点路程还谈不上累!”
老头无奈,点点头道:“那好吧,今日修整一晚,明天日出之前咱们就出发。”
众人点头以示回应。
第二天天未破晓,襄阳城的队伍已整顿完毕,在清冷的晨风中,卓格图、郭强、黄才良、老头和蒋以各自骑在马上,神色凝重。
卓格图声音透过铜面具略显沉闷:“为防途中变故,咱们兵分五路,全速奔驰,但彼此拉开距离,以响箭为号,若有一队遇伏,其余四队速来救援。”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
于是,五支队伍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天子峰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尘土,在寂静的官道上留下一路痕迹。
卓格图带领的队伍一马当先,他虽身体不便,但骑术精湛,金属护腕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时刻警惕着四周。
郭强则率队紧随其后,他目光如鹰,时刻留意着周围动静,铁甲在马背上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黄才良这边,心中虽牵挂天子峰局势,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不时观察着路边的草木,试图从细微之处察觉危险。
老头的队伍沉稳有序,他经验丰富,深知这一路的凶险,手中紧握着马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蒋以虽为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眼神中透着决然。
第二天中午时分,黄才良队伍前方突然涌出一群黑衣人。
他们手持利刃,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窜出,一声不吭地就冲向队伍。
黄才良大喊一声:“小心!”队伍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弓箭手张弓搭箭,剑手们严阵以待。黑衣人攻势凶猛,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黄才良不善武艺,被几名骑兵保护在中间,他没有耽搁,果断射出响箭。
不多时,其他四路队伍如旋风般赶来。
卓格图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郭强大吼一声,手中长枪如龙出海,挑飞几个黑衣人。
老头指挥着自己的队伍从侧翼包抄,蒋以则带领弓箭手在后方支援,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黑衣人到底人少,虽然有些邪门功夫,但面对五支队伍的合力围剿,渐渐抵挡不住,最终四散而逃。
大家简单修整后,又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埋伏不断出现,每一次众人都凭借着默契与顽强成功化解。
但连日的战斗和奔波,让队伍中的每个人都疲惫不堪,马匹也气喘吁吁。
终于,在四天的长途跋涉后,一众人马总算赶到天子峰附近。眼前的天子峰云雾缭绕,山峦起伏,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山脚下,一片寂静,却又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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