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太阳升起,维德拍拍身上的雪和落下来的少许松针,站了起来。
这是他来到冰原的第七天了,不知道还能用化身活动多久,暂时他还没有觉得有要醒来的迹象,那可能存在的活动时限尚未到来。
他背起自己的鹿皮包,冻了一夜的村民们都陆续醒来了。
他们呼吸时从口鼻冒出白气,几乎每个人都冷的发抖,搓着手热身。
简短地坐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让自己清醒起来以后,这支队伍再次出发了。
维德仍然走在最前面,所有人保持着安静前进。
今天的天气,比前两天好很多了,乌云消散,又出了太阳,是个不错的晴天。
他们放缓了脚步,算起来,这支队伍已经接连不断地前进了十二天,就是壮年的男子,腿脚都开始发麻发软,其余的人更不必多说。
爬完山后的第二天,腿脚的反馈才是最强烈的。
有人抬脚的动作,像是在他的鞋子里灌了沉重的铅球,必须依靠登山杖,才能慢慢地前进。
好在越往南,地势就愈发平坦了起来。
又走了一天,没遇上特别难走的坡地,有也是下坡,不必爬的气喘吁吁了,他们昨天就跨过了起伏的山体,正要前往的区域,属于平原地带。
就快到了。
卢卡斯已经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地形,他涉事未深的那几年,时常来到溪涧森林里做任务。
不过是一些采集性的任务,有时他也帮别的冒险者小队打杂,帮他们背东西,处理猎物。
他对溪涧森林还挺熟悉的。
事实上,最开始来到阿尔瓦多,他就是以自己的手艺为生的。
他用村子里学来的剥皮技术,帮助其他冒险者处理他们猎来的冰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和很多人交了朋友,有开心的事情,也有不开心的事情,最落魄的时候,他兜里的钱被人骗了个精光,差点连人都被卖成了奴隶。
差不多在阿尔瓦多待了三年以后,他才在日复一日的锻炼和请教之中,将几个基础战技练至精通,成为一个野门路的职业者。
他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职业者老师,或者说,那些年,和他交过朋友的职业者,都是他的老师。
阿尔瓦多,那对卢卡斯来说,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那是他冒险者生涯的起点,后来,他再也没有在同一个城镇,停留过三年那么久。
某种意义上,那也算是他的第二个故乡了。
当年走在街上,有很多人都能认得出他,喊他的外号。
冒险者们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灰爪”,意思是手脚麻利,但经常与尘土皮毛为伴的人。
熟人会直接喊他的名字卢卡斯,只找他干活的客户,就喊他的姓波特,或者直接叫他灰爪。
只是十七年过去,阿尔瓦多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卢卡斯去年回乡,去橡木酒馆借宿的时候,才发现约翰大叔都过世了。
他的很多熟人,都离开了阿尔瓦多,没人再喊他的外号“灰爪”,那个在市场和冒险者公会里,经常吆喝着推销自己的少年,已经被那座小镇遗忘。
卢卡斯回忆起了一点以前的事情,他站在岔路口辨别方向。
“走这边。”卢卡斯说,“穿过前面的裂谷,我们应该就能看到路了,可以从山谷的尽头,看到布拉格河和阿尔瓦多的房子!”
卢卡斯指着前方,阿尔瓦多镇近在眼前了。
不可思议,他们竟然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横穿过了溪涧森林。
他们走进了那个天然的裂谷,维德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裂谷里的火焰,那里面,有人。
在如此靠近阿尔瓦多的地方,有人倒是不足为奇。
事实上,在进入山谷后,那几个穿着全身铠,戴着头盔遮住面部的魁梧之人,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了。
“那是阿尔瓦多的守卫么?”巴德尔大叔低声问。
卢卡斯没回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各个地方的全身铠,都差不太多。
但这些人的装备,看上去有点太过精良了,那些铁甲和头盔,像是全新的,卢卡斯记得阿尔瓦多的守卫,他们铠甲要更破旧一些,能看到明显的划痕。
应该只有执政官身旁的子爵亲兵,才会有这么好的铠甲和头盔。
难道子爵提前察觉到了亡灵法师的动向,排出了亲兵前来探查么?
卢卡斯看向了维德,他有点仰仗性的,想知道流浪骑士阁下有什么看法。
维德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认不出这些铠甲成套的人是谁,他只知道这些人是活人,除了出现在眼前的三个穿戴全身铠的骑士以外,再往里走,还有八个人。
在这个裂谷里,似乎是个十一人小队在活动。
和这些人交涉,就别指望维德了,他是个骷髅,不能说话,更不是塔尼亚人。
所以维德就没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卢卡斯看了看维德,想了想,走上前去,和那几个“守卫”打招呼。
“大人!”卢卡斯说,“大人,我们是从北边的克拉维山道过来的,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子爵大人汇报!”
“子爵大人?”那人的语气有点疑惑,沉闷粗犷的声音,透过铠甲传出来,“你说的是,哪个子爵?”
“当然是科尔顿·昆汀子爵了。”卢卡斯觉得很奇怪,阿尔瓦多镇身处昆汀子爵的直属领地内,这些守卫怎么会问他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科尔顿·昆汀?”三个穿全身铠的“守卫”对视了几眼。
有个人吃惊地问道:“难道你们是塔尼亚人!战神在上,你们该不会是横穿森林过来的吧?”
战神在上?
卢卡斯眉头挤成了一坨,他隐隐握住了长枪,给身后的人做手势,示意他们后退。
“怎么了,韦尔,还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把抓来的冰熊和那个侏儒带回去!”
有人的喊话声,从山谷的那头传来。
“今天天气这么好,再完不成任务,我可找不到借口了,当心死灵法师把我们也给做成僵尸。”
又一个人走了过来。
卢卡斯愣住了,他看到了那个人身后的旗帜。
塔尼亚人的国旗,是白色的冰原百合花,代表坚韧不拔,寒冬中依然盛开的意志。
可那面旗帜上,并没有印着百合。
那是一面乌鸦旗,深红的旗帜上,有一只黑色的乌鸦张开翅膀。
传说乌鸦是战争之神提乌的伙伴,代表战争、智慧和预兆。
这不是塔尼亚人的旗帜,也不是海盗的旗帜,是冰海那头,隶属于冰岛之王的军旗!
他终于知道那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来自哪里,这些人,不是阿尔瓦多的守卫,也不是子爵的亲兵。
他们是士兵!
是冰岛之王的精锐!
“快跑!”
强烈的危机感,让卢卡斯大吼。
他的额头青筋爆起,猛地积蓄力量,朝着前方释放战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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