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黑水裹着祭舟的青铜砂倒灌而入，墨九霄拽着苏无音的本体在激流中沉浮。她的躯壳冰冷如生铁，胸口星轨符的裂痕渗出银蓝色量子血，将周遭水流染成星河。每一滴血珠浮出水面时，都凝成微缩的琴弦，在浪尖奏出支离破碎的音符。墨九霄的饕餮右爪插入岩壁，鳞片与岩石摩擦迸出火星，火星坠入暗河的刹那，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青紫色荧光。

“哗啦——！”

数以万计的发光鱼群从深渊腾起，鳞片间隙迸射的强光刺破黑暗。那些鱼并非活物——青铜骨架包裹着暗物质凝成的膜翅，腹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柳氏神经索的残片。鱼群摆尾的轨迹精准如阵法，鳞片上的星轨徽记在岩壁投射出殄文罗网，光痕交错成囚笼，将墨九霄与苏无音困在中央。每一道光痕都是一道微型切割网，掠过水面时激起沸腾的蒸汽。

鱼群突然分浪，机械鮟鱇的阴影浮出水面。它的头颅由初代星舰的舰艏残骸锻造，独眼是三百枚咬合的青铜齿轮，每一枚都刻着柳氏的生辰八字。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暗河波涛共振，震得墨九霄耳膜渗血。真正可怖的是它的触须——十二根灰白色的神经索本体，表面浮凸着柳氏凤簪纹路，末梢的吸盘张开时，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机械子宫。每个子宫都在收缩鼓动，喷吐出工蜂状的腐蚀弹，弹体击中岩壁后孵化为带倒刺的金属菌丝，瞬间爬满整片石面。

“你的血……终于成熟了……”鮟鱇的声带是齿轮摩擦的合成音，与柳氏临死前的尖笑重叠。触须破空袭来，墨九霄挥爪斩断两根，断须却在水面分裂增殖，化为无数银丝缠向苏无音胸口的星轨符裂痕。他翻身将她护在怀中，一根触须趁机绞住他的喉咙，吸盘咬破鳞片直刺动脉。冰冷的神经索探入血管，贪婪吮吸纯阳灵心的血液，暗物质毒素顺着颈脉上涌，视野顿时蒙上血雾。

纯阳灵心在剧痛中狂跳。墨九霄的鳞片因毒素侵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械化皮肤——那是初代骨血与宿主基因厮杀后的残骸，暗金色血管如电路板般浮现在血肉表面。鲜血顺着触须倒灌入鮟鱇腹腔，激活了深藏的神经索核心。核心的搏动声透过水流传来，竟与墨九霄的心跳完美同步！

怀中突然传来异响。苏无音胸口的天工匣因沾染灵心之血，竟在量子创口处震动起来。匣缝迸出的不是机关零件，而是粘稠的初代脑脊液，液体在空中凝成七根琴弦，弦身缠绕着殄文锁链。琴弦自主拨动，奏出的音波与鮟鱇的神经索共振，水面炸起数丈高的黑浪。

“铮——！”

第一声音符扫过触须，鮟鱇的机械子宫同时爆裂。腐蚀液混着工蜂残骸喷溅，墨九霄趁机挥爪刺向鮟鱇独眼。三百枚齿轮在爪尖崩飞，露出眼窝深处跳动的神经索核心——那核心的形状竟是柳氏被初代改造前的半张人脸！她的左眼完好，瞳孔中映着墨九霄婴儿时期的睡颜；右眼却被齿轮取代，转动的齿牙间渗出暗物质黏液。

“你永远……逃不出血脉的牢笼……”柳氏的人脸嘶吼着，声波震碎周遭鱼群。鮟鱇残躯痉挛着沉入暗河，触须却仍在垂死挣扎。一根神经索缠住墨九霄的右臂，末梢吸盘咬入天工匣缝隙。匣内突然伸出骨指，指尖点在他胸口的械化皮肤上——

所有初代植入的殄文刺青在这一刻倒流！鳞片下的暗金色血管如退潮般收缩，痛感从骨髓深处炸开，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镊子一根根抽出他的神经。墨九霄咳出掺着齿轮碎片的黑血，血珠坠入暗河时，河床突然亮起星轨图纹。纹路汇聚处，一具被青铜锁链禁锢的尸骸缓缓浮起——那是初代偃师最早的试验品，尸体的右臂与墨九霄的饕餮爪如出一辙。

天工匣的震动愈发剧烈。匣盖轰然洞开，初代的脑脊液如瀑布倾泻，在空中凝成苏无音完整的量子态。她的指尖抚过琴弦，奏出的最后一个音符化作光刃，斩断鮟鱇最后的神经索。柳氏的人脸核心在光刃中碎裂，尖叫化为余音：“我在星墟……等你……”

暗河归于死寂。墨九霄跪在浮尸旁，天工匣的骨指缩回匣内，殄文倒流留下的空虚感吞噬全身。苏无音的量子态再次消散，唯有琴弦缠绕他的手腕，弦上沾着柳氏核心爆裂时的暗物质血珠。他低头看向浮尸——那尸体的胸口刻着与他相同的星轨符，符文的裂痕却指向渊底更深处的青铜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