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男身体一顿，迟疑着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去看契约书上的内容。

常乐快步逼近，伸手掐住了蜈蚣男的脖子，用威胁的语气命令道：“别让我说第三遍，签了它！”

蜈蚣男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就像在近距离品味一场关于死亡的戏码。

常乐没再废话，掐住蜈蚣男脖子的手掌里呼地燃起一团火焰。

蜈蚣男的瞳孔骤然一颤，一道闷哼声似在耳边响起，又像是来自另一个极其遥远的异空间。

同一时刻，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在混沌无序的空间里，深渊窥探者弥赛亚的脖子燃起了一团烈火。

剧烈的灼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不得不暂时断开与那半人傀儡之间的精神连接。

将No.02的鎏金硬币紧紧攥在手心，弥赛亚透过窥探之眼，死死盯着那个伤到他的男人——明明只是个人类，甚至没有成为代行者，却拥有跨越空间维度，直接伤害候补神明的可怕力量。

“你，究竟是什么？”

弥赛亚的疑问自然传不到常乐的耳朵，因为蜈蚣男已经暂时脱离了深渊窥视者的精神掌控，并发出一连串“哎呦呦”的惨嚎。

察觉到了蜈蚣男的变化，常乐立刻熄灭掌心的爆炎弹，再次将契约书拿到对方面前，“签了它。”

蜈蚣男愣了两秒，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抓起契约书，用手指在“仆从”一栏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吴昊泽。

在契约生效的一瞬间，一团灰蒙蒙的东西从吴昊泽身上弹开了，并化作一只眼球，慢慢消失在空气之中。

主仆契的权重高于一切，有了这份契约，吴昊泽就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常乐。

“救人！”常乐急声下令。

“艹——！”吴昊泽不明缘由地狠狠骂了一声，接着用牙齿叼住白蛆的尾巴用力一扯，然后快速剥掉了虫子的表皮，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

他几步爬行到老秦跟前，双手捏住粉红色的肉蛆，就像拧毛巾一样，从肉蛆的身体里拧出墨绿色的脓液。

脓液滴在老秦的唇上，就像活物一样自动钻入嘴里。

丢掉了干麻花一样的虫渣，吴昊泽又回到刚刚的卵舱前，用一块昆虫甲壳做容器，盛了一勺培养液。

“帮忙把老先生扶起来，他得喝了这个。”

常乐立刻过去扶人，曲思伟也蹲下来，轻轻帮忙掰开老秦的嘴。

吴昊泽小心翼翼地将培养液送入老秦的嘴里，同时弯曲指节，轻轻在老秦的喉结两侧向下刮，似乎想让培养液能顺利滑入体内。

伴着喉咙轻微的滚动，老秦的口鼻之间发出浑浊的倒吸声，就像漏了气的破封箱。

但这绝对是好事，因为几秒前，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鲜血蠕虫的生物活性霉能让老先生的内脏最快速度重生，全身的粉碎性骨折也能加速痊愈，接下来只要静养就好了。”

接着转身看向刘念。

她的体腔依旧是空的，中级治疗药水只是暂缓了死亡的进程，却没能修复她缺失的全部脏器。

“你的体质点数应该很高吧？如果换成别人，这种程度的伤肯定早就死了。”吴昊泽咧着渗血的嘴角，露出一个难看又恐怖的笑容。爬到密室的墙壁旁，从一堆好似烂葡萄串的东西里摘下来一颗拳头大的黏糊圆球。

暴力破坏了表层的硬壳，取出里面一条不断扭动身体的白色肉虫，接着又用指尖在肉虫身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你别怕，这只蚕的体液有非常好的阵痛效果。它在受伤之后会分泌修复液，能激活你之前服用过的治疗药水。”吴昊泽一边介绍着白色肉虫的功效，一边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刘念空荡荡的体腔内。

几乎刚把手松开，肉虫便喷吐出大量的丝线，将刘念的腹腔完全填充，甚至织出了肌肉的纹理。

“这样就可以了，还能帮你们节省一瓶治疗药水。”

转过身来，吴昊泽又去检查了三名时间结界师的双腿。

商城的治疗药水针对断肢再生的效果是最好的，三个人几乎没什么大碍，只是恢复的速度有些缓慢。

吴昊泽从卵舱的血池里捞出几条肥嘟嘟的水蛭，将它们放在了三名女玩家的腿上。

三人本来是非常抗拒的，但水蛭刚一贴上，腿部的阵痛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麻痒痒的新生感。

三名女玩家彼此对望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怪物一般的吴昊泽，眸底的恐惧已经渐渐散去。

最后，吴昊泽来到了被剥过一层皮的周广智跟前。

虽然他的伤看起来最血腥也最恐怖，但一瓶中级治疗药水灌下去，已经恢复了五成。

现在，广智兄正趴在地上，静静等待治疗药水的半小时使用间隔。

“你这个伤不重，我给你用巨型水熊虫的组织液喷一下就好了，它能唤醒你的身体记忆，帮你快速恢复成受伤前的样子，用不上一分钟就能痊愈，这样你就不用……”

“别！千万别！”周广智瞪圆了眼珠子一声大吼，接着扭动血葫芦似的身体，回头对吴昊泽嚷嚷，“我喝了三年芹菜汁都没减掉这一身肥膘，现在可算是没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恢复，千万别！”说话间，周广智蛄蛹着的腰侧，竟露出了清晰的腹肌轮廓。

“呃……”吴昊泽一时有些无语，毕竟用这种方式减肥，他是真没想到。

“好吧，那你继续趴着静养。”开裂的嘴角僵硬地勾了勾，吴昊泽拖着丑陋的蜈蚣身体爬行到常乐面前，然后沉默深深低下头，就像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常乐看了眼吴昊泽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白大褂。

在胸口的位置还挂着一块沾满血污的铭牌。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我……只记得大概。”

并不是故意隐瞒，而且在主仆契约的约束下，他也没办法隐瞒。之所以说不清，是因为吴昊泽真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

在诸神游戏降临当晚，吴昊泽正在实验室里，研究蜈蚣生物多肽的冷凝干燥提取工艺。

然后，末日游戏突然开始了。

玻璃实验皿中的蜈蚣变得像蟒蛇一样大，想要不被蜈蚣吃掉，必须杀死其中一只才行。

吴昊泽努力了，但那6、7米长的蜈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玩应。

在昏迷之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是自己的下半身被蜈蚣的口器碾成了碎肉块。

但死亡并没有把他带去另一个世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只剩上半身的他已经和半条蜈蚣嵌合在了一处，嘴巴里还长出了两颗毒牙。

更可怕的是，一个来自遥远空间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发出蛊惑的低语。

他试图反抗，但最终还是被那声音所控制，并成为了这座地下生物实验室的傀儡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