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的孤鹰，潜伏的十分顺利。

程修言几乎不关注别的事情，只一心完成组织给的任务。

因此，某一天，他无意间遇到江巍然与他的夫人，程修言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如上一世她在的时候般，是互相敬重的战友。

他远远看到那三人站在一处，江巍然将狼狈的白萦纤挡在身后，狠狠的扇了秦大小姐两个耳光，把她扇倒在地，他又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的说了些什么。

这一幕让程修言十分不适。

他当然知道江巍然与白萦纤的关系，也大概能猜到，是秦大小姐做了什么欺负白萦纤的事，才让江巍然这么愤怒。

他并不关注“秦晚依”如何，可那副皮囊哭的样子，让程修言想起了她哭的模样。

她其实挺爱哭的，经常会哭的他不知所措，可他知道，她从不脆弱，她只是需要宣泄情绪，就算她哭的很凶，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判断，她在大事上从不含糊。

而且，有的时候，惹哭她的人，是他自己。

程修言离开了那里。

他无意插手江巍然的家事，但是再见面的时候，他忍不住提了一句：“对你的夫人尊重一点。”

仅此而已。

其实已经做的过了。

看到江巍然提到“夫人”便露出的厌恶，从那以后，他没再提过一句，也没再关注过。

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事。

程修言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一世活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无欲无求的“孤鹰”，是“沉默”，除了组织的任务，他对什么都淡淡的。

但既是重来一次，有些事，他便不愿再次发生。

所以，这一次，程修言避开了白萦纤的错误，他不再需要借着大烟，让倭国人信任他，即便没有大烟，他也成为了藤原的心腹。

同样，他也不再需要胡璇姐的照顾，也不愿意与胡璇姐假结婚。

不知道她会不会知道，但若能再次见她，他想告诉她，这次自己没有染上大烟瘾，也没有与任何一个人结婚，哪怕是假的，也没有。

他只是守着她的信仰，做好能做好的每一件事。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他做不到的事。

某一日，程修言从胡璇姐那里得知，“秦晚依”死了。

阿萍和阿豪，也死了。

他一时有些怔愣。

也忽地有些慌张。

上一世，比起秦家父子三人，阿萍与阿豪更像是她的亲人。

她从不当他们是仆从，她要他们学技能，教他们独立。

程修言想起上一世的大年三十，那两人还与江巍然和白萦纤一起来看他。

阿萍与白萦纤一起做饭，阿豪陪着怡怡玩的很开心，即便她不在了，但这二人仍与江白夫妇的关系很好。

他们都有不错的工作，她带他们走出一条不同的路，让他们的下半生，能在新社会里过的很好。

可这一世，他们二人竟是死了。

还是被江巍然杀死的……

他听着胡璇姐跟他聊起“秦大小姐”的一些事，阿萍阿豪两个帮凶做了些什么，连胡璇姐这样容易心软的人，都讲的义愤填膺，觉得这二人死不足惜。

程修言没有想到，这一世他们会是如此下场。

他第一反应是她会难过。

而且，他不知道这二人这样的结局，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功德”。

其实他一直不太懂什么是“功德”，他只知道要做她追寻的事。

她一定是不想看到这二人这样的结局的。

可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存在，程修言又与这二人毫无交集，他根本无法插手他们的命运。

他难以控制的有些慌张和害怕，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他连想要补救一下，给他们收尸都做不到了。

这件事之后，一向身体极好的程修言病了一场。

他莫名病的有些重，一连几日都昏昏沉沉。他一个人在那栋房子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但他又很清楚，自己不能病，炸掉军医院地下室的任务就在那几天，虽说这一世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有上一世那么惊心动魄，但他不在，这事会被姓沈的汉奸利用，他生病这几日，还没来得及抓那汉奸。

他刚好一点，便赶去了特高课，待他如踩着棉花一般赶到，成田告诉他，沈股长在军医院抓了个革命党，已经在审了。

程修言知道被抓的是白萦纤，原本组织的安排就是白萦纤，在上一世，是她觉得这事有危险，主动将白萦纤换成了自己。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也该自己去审白萦纤的，倒是不想让姓沈的汉奸钻了空子。

程修言让成田跟着自己，拿了早就备好的、沈股长是革命党“证据”，径直去见了藤原，他很快拿到了藤原的抓捕令。

他带着成田松本几人，去审讯室拿人。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遇到了闯进来的江巍然。

江巍然看样子几乎要疯了，程修言眉心微蹙：“江副市长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来特高课？”他在提醒江巍然，让他回去等。

然而江巍然根本听不进去，哑声吼道：“你们抓了我的女人！你们放了她！”

“……”程修言听出来了，江巍然这是打算公开与白萦纤的关系了。

他露出疑惑神色：“你的女人？江副市长莫不是说，是昨天被潜伏在我特高课的革命党，抓来的那女人？”

江巍然一愣，顿时明白局势已在孤鹰的掌控下。

只听程修言道：“原来那女人是江副市长的小情人？刚好，我正要去抓革命党，江副市长可有兴趣一同来看？”

江巍然终于稍稍冷静了些。

可他们还是去晚了一些，沈股长已经对白萦纤用刑了，她身下有血浸出来。

程修言一愣——白萦纤此时已经有身孕了？

那，怀的是，怡怡？？？

对，她曾经说过的，审讯的时候，白萦纤怀孕了，所以她才替了白萦纤。

他因着生病，脑子混沌，竟不记得这事了。

而这事本可避免。

他看着江巍然抱走了昏迷的白萦纤，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巍然道：“你去告诉山口，纤纤或者孩子有任何闪失，那个抓纤纤的人，我要他陪葬！！！”

周围都是倭国下属，程修言只冷淡的回他：“副市长放心，我定替你转达。”

江巍然走后，他只觉得头晕眼花。

阿萍和阿豪已经死了，如果怡怡也没有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