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薛晚棠带着青竹和几个身体壮实的家丁踏进了谷家的庄子。
谷安仁昨晚闹了一场,回来喝点酒,此刻正和家丁一起呼呼大睡。
薛晚棠拿把椅子,坐在院中央,闭着眼迎接初升的太阳。
“让你们主子出来。”崔家个子最高那个家丁拿着棒子高声吆喝。
薛晚棠摆摆手,“声音再大点,他们要是还不起来。”薛晚棠睁开眼,四处看看,“你们就把屋檐下那个水缸砸了。”
许是动静太大,谷家一个家丁搓着眼睛叽叽歪歪走出来,看到薛晚棠这个阵仗,一下子清醒双手叉腰,“你们是什么人?敢上谷家地盘撒野?”
薛晚棠用手指指他,“你最好废别话,把你家主子叫出来,昨晚你们去隔壁崔家庄子闹了一场,怎么,睡了一觉都忘了?”
家丁瞅瞅薛晚棠不可置信,“你是崔家庄子里的人?”
薛晚棠,“你话真多,赶紧去告诉你家主子,崔府少夫人,当家主母薛晚棠为了庄子里跳井的秋莲姑娘,来向谷家公子讨个说法。”
家丁一溜烟没影,片刻谷安仁睡眼惺忪地晃出房间,“谁这么不知好歹?可知小爷是谁?”
薛晚棠没动地方,翘起二郎腿,高声打招呼,“谷家公子你好啊。”
谷安仁定睛打量薛晚棠,大红褶子夹衫,发髻随随便便挽在脑后,一对纯金的海棠花发夹斜插进乌黑的秀发,晃得人睁不开眼。
说她是妇人,举手投足却有种少女的骄横,说是少女,眉眼中又难掩娇媚。
“你是平安侯府少夫人?”谷安仁自认京城妇人,他不识七八也有五六,却从未见过薛晚棠。
“是啊,谷公子,昨夜你到我们庄子串门,这事咱们合计合计?”薛晚棠坐正,沉下脸。
谷安仁道,“我不知道秋莲是侯府的丫头,冲动了。”说着谷安仁大大咧咧随便拿把椅子,坐到薛晚棠对面。
薛晚棠站起身,一脚把椅子踹翻,厉声道,“谷公子,事情没解决,你可没资格坐我对面。”
谷安仁愣住,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受过这等屈辱,京城不管是谁,多大的官,见到他可都是点头哈腰,怒道,“你是谁?敢和小爷这么说话?”
谷家家丁都冲上来,把薛晚棠团团围住,青竹掏出刀把薛晚棠护在身后,双方对垒。
薛晚棠推开青竹的刀,缓缓向谷家家丁的武器前挪步,“来来来,往这打,使劲打,打得越重越好。”她把头伸向谷家家丁手里握着的木棒。
薛晚棠往前进,谷家家丁往后退,最后,薛晚棠把谷安仁和谷家家丁逼到房门口。
谷安仁道:“小爷我在京城行走这么多年,还没人敢与我叫板,少夫人,我伤了你可就不好了。”说着笑嘻嘻伸手打算拉扯薛晚棠的衣服。
薛晚棠一个巴掌扇过去:“乖弟弟,你要闹啥?”顺手抄起家丁的木棒就要当头敲。
薛晚棠:“我不敲你,只敲我自己,我打算头上流着血从谷家的庄子走出去,直接就去面见圣上,我倒要看看,是你谷家的公子打人无畏,还是我平安侯府的当家主母被打严重。”
谷安仁心思转了又转,软下语气:“姐姐何必如此?你别这么搞,你长这么好看,伤了自己也伤了和气。”
薛晚棠:“没有和气,我们之间要么好好算账,要么对薄公堂。”
谷安仁嬉皮笑脸:“行啊,姐姐想去就去啊,你去官府,我看谁敢治我的罪。”
薛晚棠笑问:“也是,不过谷公子,假如我把你做过事都在公堂上抖出来,会什么样?”
谷安仁无所谓:“怎么可能?小爷我除了昨晚去你们庄子,从没干过坏事。”
薛晚棠摆手,慢条斯理从袖中拿出几页纸,翻了翻,从第一页开始念:“某年某月某日,你在醉香楼吃了霸王餐。”
谷安仁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小爷我有都是银子,从不赖账。”
薛晚棠笑笑,接着念:“某年某月某日,你在城中抢了一个姑娘,打伤了她的家人,这事有人证,你不能抵赖吧?”
谷安仁不吱声。
薛晚棠:“某年某月某日,你在城南大街骑马,马儿伤了一个姑娘,当时围观群众对你特别不满,还是那个姑娘原谅你,事情才过去,这事人证物证都有,你说是不是事实?”
谷安仁心里骂娘,心想这都什么事,薛晚棠也太坏了,居然找了这么多人对付他。
薛晚棠憋住笑意,再道:“某年某月某日,你在清风轩,与世家公子争夺姑娘大打出手,确有其事吧。”
谷安仁气死了,马上打断薛晚棠:“是他们先动手,那个姑娘是我先看中的。”
薛晚棠抬眼瞅瞅谷安仁,啧啧嘴:“这些话咱们去公堂上去说?让你爹来评评理?”
谷安仁气得踹了身边的家丁一脚。
薛晚棠见时机到了,缓缓合上纸张:“谷公子,还要念吗?这里面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有人证物证,你还想与我争论争论?”
谷安仁怒道:“你想怎么样?”
薛晚棠:“私了。”
薛晚棠把谷家家丁的棒子轻轻往旁边挪了挪,以便她能清楚看到谷安仁的眼睛,缓缓道,“谷公子,我们两家打一场是最好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过只要动手事情就会升级,你身后是枢密使谷大人,我身后是平安侯府,再往后,牵扯进来的两方阵营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薛晚棠知道谷安仁听进去了,接着道,“最终事情会呈到皇上面前,皇上一定会问,你们动手打架为了什么呀?我就会说,因为谷大人教子无方,谷公子当街强抢民女,甚至夜闯平安侯府的庄子,打砸抢不说,逼得女孩跳井自尽。”薛晚棠声音不大,字字落入谷安仁的耳中。
谷安仁眨眨眼。
“谷公子,我想知道假如谷大人知道公子在外做这些事,他会如何反应?”薛晚棠抢过崔家家丁手里的棒子,一下一下敲着谷安仁身旁的墙壁。
谷家家丁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跟着谷安仁到处惹事,可是心里清楚,事情一旦被老爷知道,肯定每个人都会受罚。
薛晚棠理理鬓发,低声道,“现在咱们谈谈这事如何解决吧?”
谷安仁憋了半晌,才问,“怎么解决?”
薛晚棠不高兴,“你看你,怎么这么快就做让步,我是想着我们还要磨嘴皮子磨很久,你这么快妥协,好没意思。”
谷安仁可没见过这种人,气哼哼道,“我是不想我爹知道,既然那个女孩没死,你想怎么样?”
薛晚棠扳着手指头,“行,我给你细算,昨晚庄子被你这些家丁硬闯,大门坏了,要修,院子里水桶,木椅,桌子全部损害,要买,庄子甬路两边的花草被你们践踏,要种,秋莲跳井,伤了身体,要看病,她受了惊吓,要补偿,以上这些,谷公子看看怎么办?”
谷安仁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这都是啥?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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