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名字是高级恶魔对低级恶魔的赐名。

那是通过契约将灵魂典当的证明。

恶魔之间并不将其视为亲昵的象征，而是自己卑劣的过往。

任何有真名的恶魔，都代表它现在或过去服从于更高级的恶魔。

——《曼达斯悌》

——

“虚无幻。”

背着书包，突然被喊了一声，虚无幻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身面向那个喊自己的人。

名字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也是一种反应。

那个拥有天使面容的男人缓缓走来，自从得知他脖子上的伤疤后，虚无幻就忍不住想透过他身上的黑色丝巾往里面看看。

像是注意到了虚无幻的目光，冥律稍稍弯下身，微微一笑，“还是觉得这是我从你的猫身上捡来的？”

刹那间的对视，险些让虚无幻融进这一片春意里，幸好不合时宜出现的茗奇迹助她顺利逃出了这片温柔沼泽。

虚无幻一点点挪出来，直到能正好看见那位喊出“虚无幻小姐”的茗奇迹。

“刚才吐了你一身，真不好意思。”

“没……”想起对方的异能，虚无幻改口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明明冥律一直站在旁边，茗奇迹却像刚刚才看见他似的，双瞳在另外两人之间来来回回。

忽然，她凑到冥律身边，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眸，清澈目光下是快要冲破眼球的探究欲，“你跟她很熟吗？”

“稍等。”冥律先是对茗奇迹这么一说，再是转头将一张房卡交给虚无幻，“你能到这里等我一会儿吗？”

房卡上的字母和数字，标注着：E2-520。

虚无幻“哦”了一声，见房卡上的文字对应的正是当前所处的E2栋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冥律办公室的位置。

她返回去，走向电梯。电梯上跳动的黑色方格数字正在不断向下。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门一开，她看见了小组[Fox]的组长莱恩。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类似母性的慈爱和事与愿违的疲惫。

她走进来，他走出去，两人擦肩而过，毕竟他们的关系没有好到需要互相寒暄。

电梯门缓缓关上，倒映出虚无幻仍旧忐忑不安的模样。

头顶，黑色的简笔画就像是监视着她的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同样出现在冥律的办公室里，也是在上方天花板的位置。

黑色玻璃窗户上透出的倒影，将虚无幻的视线逐渐集中到桌面唯一的相框上。

虚无幻走上前，拿起相框。上面是两个人的合影，其中一个是冥律，而另外一个男生，她猜是冥律的第一任搭档。

照片上有他们名字的拼音，应该是手写上去的，字迹不一。

“AImo，AImo？”虚无幻试图把名字拼出来。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艾莫，艾草的艾，莫非的莫。”

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被抓了个正着，虚无幻表情不自然地放下相框，将它摆回原来的位置。

“不好意思。”

“没事。”

僵硬地像是强起了一个话题，“我也认识一个叫爱陌的人，不过他叫律爱陌，律法的律，爱心的爱，陌路的路。”

冥律伸手示意她坐下，“我知道他，听说他父母给他起名的用意，是希望他能爱护每一个遇见的陌生人。”

“我没听他提起过，原来有这层意思啊。”虚无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喃喃自语似的，“寓意很棒，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小孩来说，就像是强制的枷锁。”

说完，虚无幻顿了一拍，背过身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看出她的羞愧，冥律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

想快速跳过这部分，虚无幻直截了当道：“你找我来是要说什么事？”

冥律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从茶几的这头移向靠近虚无幻的那头，仿佛再用这个动作来代替回答。

拿起盒子，毫无防备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毛茸茸的蜘蛛。虚无幻猛地关上了盒子，离得远的蜘蛛她不怕，但离得这么近的就有些难说了。

看起来像是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实际上，是她想问：这算什么？

“我的私心。”冥律重新拿回盒子，打开盖子，用茶几上的白水浇在蜘蛛的身上。

分明是凉水，盒子里却冒出一缕缕白烟。

虚无幻站起来一看，原来是蜘蛛在不断融化，直至消失不见。

“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吗？放下水杯，冥律说道，“一个稍微有些长的故事。”

回了声带着有点懵的“嗯”，虚无幻坐回位置上。

这是开头，“一切要从你捡到《曼达斯悌》开始说起……”

“我？”虚无幻用手指向自己，疑惑地注视着对面平静的男人。

他没有丝毫反应，依旧讲述想说的故事。

“《曼达斯悌》是封印着恶魔凡特安瑞灵魂碎片的一本书。十年前，《曼达斯悌》上的封印之锁出现了裂缝，这本书从封存点消失。事后，你的母亲将这本书送进了[ESE]公会。”

谁？你说谁？……虚无幻咬着唇，强忍发问的念头。

“自那之后，用于压制封印的锁每年会注入全新的血液，那些血液来自各地最强的异能者，俗称黄金一代。”

“四大公会之间有十年之约，即每隔十年轮流保管《曼达斯悌》。今年是我们公会要将《曼达斯悌》转交给[mooN]公会的一年。”

虚无幻安静地看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有一天，我发现《曼达斯悌》不见了。不过，我能感应出它的位置，因为负责监管它的每一天里，我在那把锁里偷偷滴了我自己的血。”

“那个时期的我十分低迷颓废，之所以那么做，是希望这只恶魔有朝一日冲破封印时能循着味道来把我杀死。”

虚无幻从别人那里，了解过一些关于冥律的过往。因而听到这番话时内心一片混乱，做不出任何理所应当的评判。

“我跟随《曼达斯悌》去了很多地方，但每一次都慢了一步，她很清楚有人在找它。”

“在恶魔的有意引导下，我接触了阻塞异能连接通道的元素。异能受限后，我不得不返回城市。”

那双看不穿猜不透的深邃眼眸定睛在虚无幻的身上。

“也就是那一天，我在河边偶遇了刚好捡起《曼达斯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