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了吗？”右手食指抵在他人双唇上，直到对方点点头，韩韫天才放下。

接着，她拉过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只防毒面具放到全易琪手里，郑重道：“我只带了这么一个，按照救援优先级这是你的，知道怎么戴吗？”

全易琪点点头。

得到答复后，韩韫天不再停留，她必须主动吸引怪物注意，以免它移动到其他位置，干扰情报科对信号弹所在地的能量波判断。

能量波的频率、强弱，是会议中决定支援人数、指派小组等的重要因素。

还没有离开几步，就听见背后有争抢的声音，韩韫天回头一看，是那位随行司机把防毒面具抢走跑了。

全易琪没有去抢。

韩韫天也没有理会，她看向低吼的怪物，听着它仿佛哭泣的叫声，发动攻击。

“束控!”

话音一落，地面上的一具具白骨争先向前，跃向怪物，它们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死死缠在怪物的脚边。

见怪物一时没有半会儿没有动作，韩韫天转过身，走向全易琪。

“东西被抢了不知道追回来吗？……你怎么不说话？……哦，你在憋气对吗？”

韩韫天笑嘻嘻走来，又从挎包拿出一个防毒面具，这次的还有包装。

她一边解开包装，一边笑道：

“我这个人啊，嘴巴欠，心肠也坏，我就喜欢看你们出糗的样子。别怪我哦，毕竟我们这群异能者每天一睁眼，就要背负拯救人类的使命，个个都活得很压抑~”

憋了快有三四分钟，全易琪的脸色开始发青，在这方面的最高记录上，她从没超过四分钟。

“给你~”韩韫天把新的防毒面具交到全易琪手里。

接过防毒面具，全易琪快速佩戴好，紧绷的状况解除，她本能地曲起身体蹲下来。

面具里空气很沉闷，她费力得换气稍显浪费。

伸出来的那条腿微微弯曲，韩韫天双手放在兜里，悠哉道：“真让人伤心啊~他一点也不管你的死活。”

全易琪艰难地张开嘴，每隔几个字就是一次大喘气，“我们…没有义务…去管对方……的死活。”

黑色短发在寒风中轻飘，韩韫天捋了下耳边的头发，一双紫眸仿佛锋利的匕首，“如果没有这第二个你打算怎么办？就那么一直憋着？”

外头的车灯打在韩韫天高挑的身材上，她细长的影子将全易琪完全包裹。

高悬于天幕的月亮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隐隐月光下，全易琪抬起头，不假思索道：“与其变成…异形，倒不如…让我…以人类的身份…死掉。”

“全易琪——”叫声几乎要穿破天际。

这是虚无幻的声音，但又更符合长濑一的口吻。

为这声高空传来的呼喊，全易琪颇感困惑，她站起身，往天上四处张望。

不知为何，“安分”许久的半骨巨人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阻拦在它脚边的具具白骨，在强烈的声波下被震飞数十米远。

怪物摇晃脑袋环视四周，像是在搜寻什么。一察觉人影，它立即从黑暗中飞奔出来。

直到怪物从黑暗中跑出，韩韫天这才看清它其实拥有与人类相同且完整的骨骼结构，不过是半边白半边黑。

“盾起！”韩韫天的反应很快。

四散在各处的白骨迅速聚齐，积累堆叠，如一面白色的墙壁挡在她们面前。

然而，效果甚微，丝毫没有拦住怪物的脚步，被怪物一碰，就稀碎成一地。

韩韫天倒吸一口凉气，又喊：“中心阵！”

这回她心一狠，直接动用这块墓园所有的墓碑。

怕法阵集成太慢，她拉起全易琪的手，“跟我走!”

然而后者却毫无反应，正不知死活地站在原地，仿佛看向某处地方似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君(いちくん)！”

“一起滚？”韩韫天有些纳闷，但还是好言相劝道，“用跑的吧姐！”

下一秒，石块碎裂的声音传入她耳内，回过头，无法躲开的攻击直逼眼前。

突然，怪物不再前行，就连手上的动作也一并停下。

紧随其后，几颗小石头陆续往这边丢来。

顺着石头抛来的轨迹望去，韩韫天看见的，是一名瑟瑟发抖的随行司机。

她漂亮的五官不知为何扭曲起来，显得面目狰狞，唇齿间的发言因怒意而颤抖，“为什么、总是这样!”

就在这时，一道高喊声响亮出现，将她即将喷发的怒火浇灭。

“局什么锁，万什么籁！”是出乎意料的正经，又不可避免的滑稽。

闻声望去，是坠空而来的“长濑一”，在望见全易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启动异能。

属于“他”的锁链早早从地底钻出，束缚住怪物的动作。

追在“他”身后的一个声音大喊：“混蛋！不会念就给我闭嘴！”

地面上，随着“长濑一”话音一落，黑色锁链瞬间犹如蟒蛇缠绕般捆住怪物的身体，将它束缚得缝隙密合。

“黑色锁链？”看见这种东西，韩韫天下意识皱起眉头，不悦于竟有人能拥有这么好的战斗武器。

她曾听公会中最敬爱的许艾斯“老师”提过——黄金一代的十二个人中，有一人的武器被其他人一致认定为：即便是个废物，只要拿起它，也能名扬天下。

那人的武器就是锁链。

不过二者的锁链，还是有较大的区别。

那位大人物使用的是黄金锁链，并且锁链上带有一把巨大的黄金镰刀。

借锁链之力，虚无幻平稳落地，一到地面便立刻握紧拳头。

随着她的动作，前方的黑色锁链也开始收紧。

紧绷的锁链之下，骨头的断裂声清晰可闻。

没过多久，怪物直直朝后倒下，碎得四分五裂。

半空中一抹红色身影被“黑色的天使”丢下来，“虚无幻”落地后，掩着嘴巴轻微地干呕了一声，望向散开的黑色锁链下那些黑白相间的碎骨，“她”神色复杂。

对长濑一而言，虚无幻仅凭一人之力就解决掉怪物是值得高兴和庆祝的，但他的心底又十分得不甘心。

“长濑一”挪到“虚无幻”身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最后一步就交给你了，虽然不是世界的英雄，但这可是全易琪眼中的英雄。”

“虚无幻”瞪了“他”一眼，揣着怒气道：“有病。”

果然，天塌下来都有长濑一的嘴巴顶着……虚无幻在心中暗自默念道，随后给长濑一指出最后一击的位置。

顺着“长濑一”伸出的手指看去，那块地方有什么东西正散发出隐隐的黑色光芒。

“他”笃定道：“我用我这颗脑袋发誓，那一定是怪物的心脏！”

“虚无幻”此时心绪混乱，完全没注意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刺破手指，凭空拿出一把血剑。

不知怎的，“她”没有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握起血剑直接往目标方向扔去。

仿佛是设定好的程序一般，“虚无幻”觉得这个动作对这具身体来说好像非常顺手。

黑夜中，血剑画出一条凌厉的抛物线，稳稳击中怪物的黑色心脏。

那些藏匿在黑色锁链下伺机而动的骨头，一下失去力量，化为黑白色的碎屑随风飘扬。

整个过程中，韩韫天的目光反而一直落在半空中没有出过一分力的冥律的身上。

“黑翼天使!”

俊美的脸蛋上青筋暴起，她用仅自己可闻的声量，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刻在心中，用恨意滋养的名字。

脑海里一幕幕闪过，那是血色与惊恐交织的悲剧，拼命逃窜的人群中，他是高高在上，毫无慈悲的“天使”。

回忆起青年的冷漠与无情，她睚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