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营地四周点燃火把,中间的空地上也生起熊熊烈火。
处理干净的猎物涂抹上香料后,被伙夫架在火堆上烤,鲜肉被烤的滋滋作响,肉质的香味扑鼻而来。
苏辞还没有来得及回房处理伤口,只能挑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以免有心之人发现异样。
这样寒冬的冬日,有美人作陪,有美酒作伴,还能大口大口吃烤肉,也不失为美事一桩,苏辞倒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当然若是泡在温泉里就更好了。
沈时回最爱美食,但今日却闷闷不乐,苏辞猜想应是没有夺得榜首的缘故,于是安慰道,“冬猎年年有,今年虽没拿到第一,可你拿了第三,也很厉害了,咱们争取明年拿第一。”
沈时回转头看她,眼里的星光逐渐暗淡,“我哪里是因为这个。”她低下头,摆弄桌上冷掉的烤肉,叹口气道,“赵将军是什么人啊,我哪能跟他比。”
“沈姐姐前几日还说男女都一样呢,现在便妄自菲薄了。”苏千曲凑过头来,“我瞧你今天那勇猛劲儿,若是女子能从军,定能当个将军。”
“真的吗?”沈时回扭头看她。
苏辞明显看到她脸色好多了,都染上笑意了。
苏千曲拨浪鼓似的点头,“当然了,我在你后面,连你的尾巴都抓不着。”
沈时回爽朗地笑笑,“我从小喜欢舞刀弄剑,骑射方面自然比你强,可若是比琴棋书画,我肯定不如你。”
“不过你今日也很厉害,你与太子配合完美,完全颠覆我的认知,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温温柔柔,只会针线的内宅女子呢。”
苏千曲表情害羞,谦虚道,“我最好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太子祁礼走过来,说道,“苏辞表妹,千曲,看我给你们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有内侍端来一整只烤羊腿。
苏千曲呆住了,忍不住赞叹,“哇,好大一只羊腿——多谢表哥。”
祁礼笑嘻嘻道,“谢什么,这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今日你们辛苦了,快趁热吃。”
苏辞扫视一圈,其他桌上无非是分割到一小块羊腿,的确没有一整只的,刚想道谢,沈时回却开口了。
她斜视祁礼,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这么殷勤,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祁礼不明所以,眼神快速从苏千曲身上闪过,转向沈时回,“我,我能有什么阴谋,一共就两只羊,一只是赵将军猎的,还有一只是你猎的,这羊腿当然要分给你啊。”
“还,还有苏辞,也有份。”他瞥一眼苏辞,“你也算沾了赵晏清的光。”
苏辞点点头,有肉吃她当然开心,能沾光也算本事。
沈时回也跟着点头,嘴上却是得意的笑,“这样说起来,这羊腿也是我们凭本事得来的。”她瞥一眼苏千曲,“那你还谢他干什么,这是我们应得的。”
苏千曲一时语塞,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道,“是你和长姐,我没有份,我沾你们的光。”
沈时回才不在意,傲娇道,“我们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的也是你的。”
祁礼听着沈时回这歪理,太阳穴突突突直跳,他现在总算知道大理寺少卿宁愿装病,也不愿见沈时回的原因了。
这吵吵劲儿,谁受得了,他连忙转移话题,问苏千曲,“千曲,你的伤怎么样?太医可来瞧过?”
“千曲你受伤了吗?哪里受伤了?”沈时回关切地问。
苏千曲摇摇头,看向二人,“沈姐姐,我就是不小心扭到脚踝,不是什么外伤,太医来看过了,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方才都肿了,怎么会没事,现在可还疼?”祁礼表情严肃,“都怪我,要不是我急着去追,你也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苏千曲急忙摇摇头,温柔道,“表哥你别自责,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摔的,不关你的事,况且我现在已经不疼了,再休养两日就好了。”
祁礼松了一口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什么,你们快吃吧,我还要给赵将军送羊腿呢,苏辞表妹,千曲,我先走了。”
见人走远了,苏辞才开口,“千曲,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苏千曲笑着摇头,“长姐,我只是不小心扭了脚踝,一开始很疼,疼的站不稳,方才太医来看过,还涂了药,已经不疼了。”
沈时回摇摇头,不赞同她的说法,“伤到脚踝可不是什么小事,最好别走路,你别逞强,万一伤了根本,以后会影响走路的,你还是歇着吧。”
“别站着了,快坐下。”沈时回强行将人按坐下,扯了一边肉给她,“快吃快吃,补补身子,伤也好的快。”
她又扯了另一边的肉递给苏辞,笑嘻嘻道,“你也吃,我猎的山羊哦,多吃些。”
苏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西厢,方一进门,她就发现院子里站了两个人。
刚想开口,对面的人影就动了,秋黛和乘云警惕站在苏辞身侧,却见赵安笑着朝她跑来,“苏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将军等您好久了。”
等我?黄金不是已经给他拿走了吗?还等我做什么?不会连珠钗也要拿走吧,苏辞有些疑惑,“不知将军因何事等我?”
“将军是来给您送药的,将军说您今日摔了,摔的还不轻,特地给您送来金疮药,还有一些内服的圣药。”赵安乐呵呵解释。
无亲无故的,苏辞不想欠他人情,找了借口道,“太医已经来过……”
“苏小姐,太医院的药肯定不如我们将军的药见效快,您千万别见外,总归是追风摔着您,是将军驯马无能。”
赵安没给苏辞拒绝的机会,跑到赵晏清身边,“爷,药呢?快给苏小姐啊,这人都回了,您还杵在这干嘛,过去给她啊。”
苏辞有些好笑,不知赵晏清那么话少的人,怎么找了个话这么多的仆从,叽叽喳喳的,也不知他嫌不嫌吵。
最要紧的,赵安还喜欢替他做主,教他做事,若不是赵晏清那强大的气场在这,还真分不清他二人谁主谁仆。
赵晏清大概已经习惯了赵安这副指手画脚的做派,一句话没说,冷脸走过来,从怀里掏出药瓶递给苏辞,“红瓶内服,白瓶外用。”
苏辞接过药,客气与他道谢,“多谢赵将军,大冷天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份情,苏辞记下了。”
赵安非常适宜地插进话来,“苏小姐,小的也说不必麻烦将军了,这么近,小的送过来即可。”
“可将军非不听啊,非要自己亲自来,还说亲自送给你他更放心,在这等您半宿,左顾右盼的,可着急了,您是不知道啊……爷,爷,您轻点……”
“走了。”赵晏清不冷不热丢下一句话,伸手拎着人走了。
赵安又被拎走了,跟拎小鸡似的。
苏辞看着忍不住笑出声,这主仆二人可太有意思了。
她从来不是娇嫩的弱女子,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
可今日光是雪地艰难行走,已经让她半身不遂,再加上腰部被摔伤,室外还好,一到室内,温度上升,后背就开始阵痛不止。
她现在是全身不遂,躺也不能躺,只能跟条狗似的趴在床上。
秋黛自幼跟她走南闯北,见惯了她日骑千里,双腿磨烂的样子,可看到她受伤,还是会心疼得掉眼泪。
脱下苏辞衣裳,伤口触目惊心,整个腰下部都磕肿了,一片青紫。
中间部分伤的更重,估计撞到树杈,擦破了皮,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秋黛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里衣剥下来。
乘云习武,最清楚外伤有多痛,眼眶一下就红了。
“也不是很疼,你们别担心。”苏辞试着安慰她们。
她最清楚两人的性子,乘云看似坚强,什么都不在乎,但每每苏辞受点什么伤,她第一个哭。
秋黛呢,害怕苏辞担心,不会当她的面哭,但总会偷偷躲着哭。
两人沉默不语,一边抹药一边掉眼泪,若是可以,她们真想替苏辞把这辈子的伤都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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