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

“笑死，我不接受，我立马就死。”

对于叶来来说，他可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利。

旁边的长颜已经被一团黑泥裹住，像是一只待破茧的飞蛾。

“嗯？”

可叶来伸出手去触碰暗能量的时候，那些能量居然向后退，仿佛在害怕他。

“这是……”

索幸，眨眼间，那团能量又攀上了叶来的身体，没有让一旁的玖清妩察觉到异样。

“嗯……这种感觉……”

“还真是不爽啊！”

……

长颜的梦境……

“哎……是个女的，还是个早产儿，扔了吧，活不了的……”

这是长颜出生时，她的父亲说的。

如果不是梦境，她应该早就忘记了父亲的声音。

长颜记不清父母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好像自出生起，自己就在街头像一个灵魂一样飘荡。

每天去那些餐馆附近，找些没人要的剩饭菜。

幸好天上京是个经济富裕的地方，那些仙人有时只是尝个鲜，吃两口就不吃了。

仙人们管着这些地方的赋税，个顶个的有钱。

不过倒也便宜了自己，从小到大，不至于去翻垃圾吃。

那些老板也大多都是好人，放自己过去吃饭。

更有些心善的老板，给自己做了一碗香气腾腾的米饭。

还有些布店的老板施舍给了自己一些布，让自己好歹有几件避体的衣服。

可……

随着稍稍长大些……

长颜不想再接受他们的施舍了。

因为长颜看到了他们眼神中的怜悯。

那不是对人的怜悯，不是对一个和自己同种生物的怜悯……

而是像是一种对动物的怜悯。

那是长颜第一次拥有自尊。

那也是长颜第一次想拥有自尊。

她想被当做一个人一样看待，而不是一个落魄的乞丐，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那是她仅有的自尊。

一个孩子，一个年仅四岁左右的孩子。

她拒绝了别人的施舍。

她不需要施舍。

可一个四岁的孩子，谁又能接受她用劳动换取报酬呢？

就这样，她随着那些其他的流浪者学会了一个技术。

偷。

……

外面的世界，长颜的黑茧包裹的更严实了些。

“看来要失败了……”

玖清妩微微叹气，看来这两个小家伙的命运似乎就到这里了。

在她的视野中，叶来的黑茧也变得更加致密。

而在叶来的梦境中……

……

“我……”

“呵……”

“好像，这一辈子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操！我全他妈忘了。”

叶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几乎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的连接，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

除了在系统的支配下，机缘巧合遇到的那些人外。

叶来真的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和人有过任何交集。

污浊的黑泥将他困在黑暗之中。

……

回到长颜的梦……

偷也是有技术的，更是要挑对象的。

这是流浪者前辈教她的。

贫穷的不偷，看病的不偷。

专门偷那些达官贵人，仙家子弟。

这些人有的人来钱不正，有的人不在乎这点小钱。

只取生活所需，多则不取。

长颜也深深地记住了这些话，她也就在这种环境中逐渐长大。

她也曾被人抓到过，打到半死，独自蜷缩在一个废弃的巷子里养伤。

她也逐渐学的精明狡诈，因为这样也能拿到一些钱。

她还把脸上涂着厚厚的泥土，故意把自己的身上搞得脏脏的。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

那她这样……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那最后一丝，可怜的，随时会被人踩在脚下，像尘土一样无人在意的自尊罢了。

而现在……

那些曾经被偷过的人，像是嗡嗡叫的苍蝇一样，把她围起来。

“没人要的东西。”

“小偷！”

“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你为什么不死啊！”

“你为什么有脸活到现在啊小偷！”

“快把钱还给我！”

“快去死，去死吧！”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偷东西，她怕的要死，事后那种犯罪感也一直在折磨她。

而现在，她种下的因果已经找来……

“我不是没人要的东西！”

“我有名字，我叫长颜！”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拼命想挽留的最后一丝自尊。

已经被彻底踩碎了。

她彻底被黑夜包围，瞳孔失去焦距。

“失败了……”

玖清妩深深叹了口气。

“苦命的孩子……”

“或许我不应该带你来的……”

她想起了自己只是随手给了那个孩子几件不要了的衣服，她就很高兴。

其实她在这里做样子，其实是做给叶来看的。

叶来才是她看中的下线，而长颜……

她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玖姐姐，我很感谢你送给我的衣服。”

“只是……”

“我能不能像你一样强大。”

长颜请求到。

当天夜里，长颜之所以被玖清妩抓到，是因为她太饿了，想过来偷点吃的。

长颜不是拿了叶来的钱吗？怎么可能没钱了？她花钱那么大手大脚吗？

不……

她捡起叶来的钱，只够她一顿饭的，其实并不多。

叶来看她捡了很久，其实是因为她身材太娇小了，被挤来挤去的，根本拿不到钱。

而她刚买了些饼干，就发现那些流浪的小猫在蹭着自己。

“它们……也很饿啊……”

她把自己的一半饼干分给了它们。

那她不是索要了叶来的银子吗？

她也分出去了，她分给了那些和她一样被遗弃的孩子。

长颜自己经历过的苦……

她不想让那些孩子再经历一遍。

长颜这样做……

会有人因为她的帮助而摆脱贫困吗？

不会，绝对不会。

她也知道这个事情。

但她还会这样做。

每当她看见那些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们，露出饱腹的笑容，她也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快乐。

即使那些钱是她偷来的。

骂名就让自己担着吧，我已经是一个烂人了。

直到……

她遇到了玖清妩。

玖清妩对这个贫苦的孩子很是心疼，可她的使命告诉她。

只能让这个孩子加入组织。

因为这涉及到太多人的性命。

玖清妩望着那团已经开始枯萎的黑茧，希望长颜能走出来。

她想起长颜说的一句话，喃喃自语道。

“是啊……”

“在这个神仙横行的时代。”

“普通人。”

“没有生存的自由。”

“我们都是牲畜。”

“可我……我想试试。”

“我想成为普通人中的特例。”

“我没有什么伟大的愿望。”

“我只想让这世界上流浪的孩子少一点。”

“再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