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约三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终于踏上了Sakhalin的土地。
刚下爆破公司专用的运输机,徐凌迎面遇到的便是刺骨的寒冷。
接近零下十度的海岛气候,凛冽得让她想缩回脚步。
脸颊被冻得有些麻木,她默默迎着冬日寒风,路过的纪禹琛顺手将挂在她外套上的帽子给她扣在了头上。
“呃,我收到卫星资料,扫了一下……”
他正与许娜通讯,却偷偷瞥了这边一眼。
徐凌一愣,他便用口型无声地问:“怎么了?”
她没来由地避开视线,将沉重的军用行李包往肩上固定好。
往前走了几步,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早已等在那里,准备载队员们前往目的地。
李泰民正打开后备箱确认枪支,陈浩杰则弯腰摸着轮胎,有些担心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车能不能顺利开到地方。”
“你退后,副驾驶让徐凌坐。”
纪禹琛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其他人也陆续上了车。
徐凌犹豫了一下,实在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最终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老旧的门把手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连安全带都在中间断裂了,根本无法使用。
“不是,等一下,组长……!”
刚挤进后座的陈浩杰立刻提高了嗓门。
“组长您和新人并排坐,这也太危险了吧!”
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与此同时,其他队员们也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通常情况下,组长开车时,狙击手李泰民在旁边提供掩护是基本配置。
不仅因为李泰民是队员中最擅长警戒射击的,也因为副队长david需要带领其他战斗人员,以防队长发生意外。
因此,通常是david和陈浩杰一前一后护着新人。
纪禹琛平时再怎么散漫,一旦进入作战状态就会变得像鬼一样严谨。
现在突然打破不成文的规矩,打乱了队伍阵型,这实在让人不安。
“组长,这样万一出了意外,您要怎么办!”
陈浩杰眼神不安地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来回扫视。
“那你们两个里,就有一个别死了!”
纪禹琛冷硬地打断他。
这话让徐凌的肩膀微微一颤。
一道探究的目光朝他转来,纪禹琛不耐烦地咂了咂舌,伸出一只胳膊,用力推开凑上前的陈浩杰的额头,发动了车子。
在嘈杂的引擎声中,屁股下的座椅剧烈震动起来。
纪禹琛熟练地操作着手动挡,踩下离合器,生锈的排气管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颤音。
“有david在,你担心什么?”
“万一呢?”
“就是为了填补那种‘万一’,才给你们发袖章的。”
“……!”
徐凌皱着眉看向纪禹琛,这男人的说法很微妙,听起来像是在假设即使危险降临,受伤的也会是他自己。
明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纪禹琛却只是沉默地踩下油门,车子冲进了广阔的原野。
她现在成了纪禹琛的累赘吗?
不,谁会这样对待累赘?
会让她坐在他旁边?
徐凌暗自思忖。
陈浩杰嘟囔了几句,认命地靠回座位上。
每次车子经过崎岖不平的路面,他都会被颠得在车厢里东倒西歪。
徐凌转头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原野展现在眼前。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她的心脏就一直在不规律地跳动。
在修道院监视孩子们……
徐凌任由身体在颠簸的气流中摇晃,脑子里却在努力消化这次委托的所有说明。
汽车在未铺设的土路上行驶。
轮胎碾过碎石,车窗很快被溅起的泥点覆盖,隐约能闻到泥土的气息。
如同地平线般展开的原野上,长满了巨大的、被遗弃的杂草。
一种叶片像雨伞般宽阔的植物,长得比人还高,茂密得仿佛人钻进去就能躲过一场雨。
在这片荒草丛生的田野间,偶尔能看到一些像是R国人的身影。
徐凌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悸动。
她说不清缘由,只觉得有种冲动,想把注意力从眼前的风景移开。
“……对了,前辈。上次您话说到一半。那个……是Russia家族吧,非常有名那个。”
她突然开口,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话音刚落,车子猛地被一块石头颠了一下。
纪禹琛迅速伸出手掌护住徐凌的头顶,后座只传来队员们被撞到车顶后压抑的咒骂声。
就在这时,纪禹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徐凌抓住磨损的门把手,继续说道。
“有一位娶了c国女人,对吧?”
“啊啊……!那是很浪漫的故事吧!”
陈浩杰立刻来了精神,而正在组装手枪的李泰民则嗤之以鼻。
“喂,你小子别老是对新人发花痴。要我说啊,浪漫什么的都会被冻死。”
“我哪有!”
“徐凌,别白白被这小子骗了。那是个悲剧,一个更出名的故事。”
“悲剧?”
“嗯,Sorni booth的悲剧。全家都死于意外,那个家族的血脉可能都断了。”
车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徐凌像个被欺骗了感情的人,猛地转向陈浩杰。
“你不是说很浪漫吗?”
似乎读懂了她脸上的控诉,陈浩杰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用怯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辩解。
“但他们还是跨越了国界、身份差异、年龄差异结婚了啊!就算一天之内都死了,其实也算是个挺美的故事……”
李泰民猛地拍了一下自己朋友的后脑勺。
徐凌思索了一下,又问。
“到底是什么事故?”
“到此为止。”
一直沉默开车的纪禹琛突然打断了队员们的闲聊。
他在一个急转弯处用力打着方向盘,下颌紧绷。
队员们的身体随着惯性向一侧倾斜,座位发出一阵颠簸。
“距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都别放松。”
就这样,又在土路上颠簸了一段,一座砖红色的修道院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不知为何,胃里有种不安的搅动感,徐凌咬着下唇,费力地咽了咽发酸的口水。
车子缓缓减速,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猛地拉开车门,抓住了她的脚踝!
“——!”
瞬间,她的身体从座位上滑落,一只极其有力的手臂卡进了她的腋下。
那个怪人像是从母体里拉拽婴儿一样,毫不费力地将她往外拖。
徐凌下意识地抓住门把手,但那破旧的把手却应声脱落。
结果,她的身体也跟着一起摔出了车外。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
“那狗娘养的!”
吱——!
纪禹琛猛踩刹车,发出一声怒吼。
但已经来不及了。
徐凌在下坠的瞬间改变主意,试图把这个突袭者当成肉垫,翻转了身体。
两人重叠着摔在地上,一股异样的气味扑鼻而来。
泥土飞扬。
哈……哈……
抱着她的袭击者剧烈地喘息着,其间还夹杂着一种近乎狂喜的虚弱笑声。
“索妮娅……我的索妮娅……终于……!”
透过摇晃的视线,徐凌看到了一头黑发。
在阳光下,那黑发随着角度的变化,隐隐泛着一丝红棕色。
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视线猛地撞上。
那是一双能看透人心的黑眼睛。
这张脸,她不可能忘记。
是那个在厕所门口纠缠她的牧师!
此刻,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异常灿烂。
“徐凌——!”
纪禹琛砸开车门冲了下来,厉声喊道。
后座上,三支枪口也同时对准了这边。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那个叫基亚的牧师在她耳边低语。
“我把你丈夫也叫到这里来了。”
徐凌的身体瞬间僵硬。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分开。
纪禹琛直接一拳砸向基亚的头部,反折了他的手臂。
满脸泥泞的基亚皱紧了脸,痛苦地喘息着。
即便如此,纪禹琛还是捏着他的太阳穴,将他的头一下下砸向地上凸起的石块。
“索妮娅,索妮娅,看看这个,你丈夫多差劲啊,啊岳——!”
突然,纪禹琛猛地一扭,基亚的肩膀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脱臼了。
一条胳膊无力地垂落下来。
基亚张大嘴巴,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得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地喊着救命,听起来极其痛苦。
可纪禹琛脸上却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冰冷得吓人。
他可以这样打一个牧师吗?
听着那如同孩童般的哭嚎,徐凌这才回过神来。
这里不是别处,是修道院。
这是别人的地盘,不管起因如何,外来的雇佣兵殴打这里的修士,都会引发大麻烦。
徐凌抖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伸手拉住纪禹琛。
“这个人,好像是这里的修士。要是白白打错了人,会出大事的。”
“……”
一瞬间的寂静。
一双沉寂的眼眸转向了她。
为什么?
她用表情无声地反问,纪禹琛只是沉默地松开了钳制着基亚的手。
基亚咬着嘴唇,肩膀还在颤抖。
他那张原本还算干净的脸,此刻沾满了血和泥土,看起来十分可怜。
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基亚正要向徐凌伸出手,看到她恼怒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然后又笑着伸出了手。
“基亚……我是基亚。会说汉语,有些笨拙。半语。没关系吧?”
那一刻,挂在他眼角没擦干的泪水,像涂抹错误的颜料,显得格外怪异。
基亚的目光像磁铁一样紧紧地黏在她身上。
那张似乎混合着高兴和激动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明显的期待。
变态的眼神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脱裤子了?
徐凌正皱起眉头,也许是因为刚才在地上滚了一圈,胃里一阵翻腾。
“呜哇——!咳咳……!”
她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秽物溅落在基亚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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