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替我去一趟Sakhalin吗?”
威士忌杯里,透明的冰块发出叮当脆响。
爆破公司顶层。
纪禹琛原本计划将今天的所有训练推迟到下午,处理一下徐凌相关的收尾工作,却没料到接到了姜泰坤的电话。
更没想到的是,突然提及了Sakhalin。
他的脸色明显僵硬了。
姜泰坤,这个曾派女保镖去St、并将徐凌招入爆破公司的人。
比起国情院和爆破公司的**嫌疑,Sakhalin这个地名更能触动纪禹琛的神经。
看着窗外四面开阔的天空,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呼吸都似乎带着热气。
他准备上班时,徐凌非要跟着出来。
虽然想把她绑在床上,但她睁大眼睛盯着他的样子实在太有冲击力,最终还是让她坐进了副驾驶座。
因此,他刚才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楼下。
他叮嘱她先去吃饭,自己才上来,但想到队员们可能会看到她脸上那副慵懒、带着欢爱痕迹的表情,就觉得不快。
他的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从行程上看,我只知道姜总离Africa出差还有一段时间。”
纪禹琛的目光扫过姜泰坤斜放的黑色拐杖,一边自然地环顾四周。
“Sakhalin修道院那边来了委托。”
该死。
纪禹琛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Sakhalin修道院,那不就是指东正教的那个异端分支吗?
头脑瞬间经历一阵冰火交加,但他毫无表情的脸没有丝毫动摇。
在这种地方,直觉总是不太好。
“现在Russia方面把一些**人士的子女关押在修道院,希望我们公司能协助监视这些孩子,直到谈判结束。”
“您是说孩子……在修道院?”
他皱起眉,语气中带着疑问。
“顶多是些孩子,总不能关进侧房或监狱吧?”
“……”
“不知你是否了解,sakhalin修道院那边有很多东方人。所以才联系我们,希望投入的队员外貌也相似,而且最好能和监视对象交流几句。”
“是正式委托吗?”
“是啊。”
姜泰坤悠闲的微笑堪称完美。
但这对于特殊保安组来说,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虽然任务看似简单,但对他而言,其中牵扯的麻烦远不止一两件。
“我知道,关于孩子的委托对纪禹琛组长来说还是第一次。特保组不都是未婚吗?军人里有些家伙对孩子特别心软。”
“……”
“但如果连同情心都克服不了,是做不成大事的。”
“只是单纯的监视,对我们组来说,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纪禹琛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姜泰坤点了点头。
“本来是这样,但委托方是我的老客户,也是生意伙伴,指明了必须特保队出马他才放心,我也没办法。”
纪禹琛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那我挑三个人过去吧。新队员因为病假去不了。”
“新队员?你是说徐凌吗?”
“……!”
听到她清晰的名字,纪禹琛暗暗咬紧了牙。
这说明姜泰坤一直没有放下对徐凌的关注。
他厌恶以任何方式提及她。
这时,正转着酒杯的姜泰坤,格外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对方想邀请整个特保队过去……”
“邀请?”
仿佛有电流窜过,神经被狠狠割了一下。
他想起报告曾提到,在mongolia经济发展厅长去世那次事件中,Sakhalin所属的bujiman和徐凌在活动现场有过接触。
纪禹琛抑制住想要加速的呼吸,松了松紧绷的领带。
那些受过极限训练的人,见过的人脸绝不会轻易忘记。
这是底层出身者的习惯。
如果那两人在修道院再次相遇……
如果她被对方认了出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感觉牙齿都在打颤。
一股恶心感如呕吐般涌上喉头。
不知这是警惕还是敌意,是男人的本能,还是特工的直觉。
他只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强烈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况且,徐凌曾是国情院极力保护的对象。
虽然目前作战已结束,但关于peter身份的情报仍未完全明确。
在这种情况下,让她与同样背景的人接触是否安全,谁也无法保证。
他的神经像被火烧灼般紧绷。
“那就把徐凌也叫去。”
姜泰坤笑着说。
“前几天我给了你不错的情报,很明显,她应该是因昨天量子密码学术会上的事故请了病假在休息。”
“……!”
原来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
他暗自咬了咬舌头。
“别管什么病假了,全员都叫来。”
姜泰坤一口饮尽杯中酒,下达了命令。
纪禹琛脸色冰冷,深深闭上了眼睛。
他正在顺利进行着将黑客设备植入员工手机、提取各种联系信息的任务。
如果没有大的差错,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就能彻底离开国情院。
这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深呼吸。
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恼姜泰坤,引来怀疑。
不能出岔子。
“您是Sakhalin分支的信徒吗?”
一双笑意全无的眼睛立刻射了过来。
纪禹琛没有回避那目光,等待着回答。
过去,姜泰坤只是个通过进口伏特加小麦与Russia黑手党交易的小混混。
后来,他用积攒的钱创办了一家小型劳务公司,如今已将其发展成EA最大的军事企业。
他是个将毕生精力投入其中的铁杆商人。
虽然资料显示他没有宗教信仰,但纪禹琛现在已不再完全相信文件。
“我不信上帝。”
姜泰坤摸着他的拐杖笑了。
“但是,人啊,不相信点什么,是活不下去的。”
“……”
“我跟着他们是对的,但准确地说,是跟着他们的钱。把人送进深渊,再把人救出来,不都是钱嘛。除了钱,还有哪个上帝能行这样的奇迹?”
钱……
Russia,或者说Russia东正教的资金流入了吗?
以政治资金、宗教赞助或商业投资的名义。
如果是这样,他的势力就更庞大了——
纪禹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周雪轩警惕的,恐怕不仅仅是爆破公司和国情院之间的信息泄露,而是更深层次的——国情院与Russia之间的游说联系。
周雪轩对国情院院长心存疑虑,只要这件事顺利解决,那个女人掌权的日子就不远了。
所以,胜利就在眼前。
只要这样等待下去,总会有人掉脑袋。
无论是他渴望的平静生活,还是那该死的责任感,都已经快到头了。
但是,离开这个领域的家伙们,真的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纪禹琛组长靠什么活着?”
“我什么都不信。”
这时,姜泰坤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哼……
那目光带着探究的趣味。
“有句话说,信仰是未见之事的确据。”
“……”
“而我的生活,是不留任何证据的。”
纪禹琛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制作精美却内里空洞的碎片。
因为总是要戴着硅胶面具,变成别人活着,所以纪禹琛是一个既真实又不真实的人。
脸、身材、声音。
还有感情,以及承诺。
一切都可以改变。
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没有什么可信赖的。
他甚至擅长通过控制心跳和脉搏来欺骗测谎仪。
所以要时刻小心,再小心,步步为营。
只知道如何一个接一个地消除危险因素。
一个背弃了信仰的男人,在一段珍贵的关系中也同样如此挣扎。
如果她是真心的,就以真心回应。
如果她想要靳宪,就以靳宪对待。
他第一次开始梦想着过上坦荡的生活,想和她在一起。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
姜泰坤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桌边,移开了监视器。
不知在他来之前开了什么视频会议,画面中是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人。
他透过屏幕看过来,目光坚毅而锐利。
想到刚才的谈话可能都被听到了,纪禹琛不禁皱起了眉头。
“哎呀,介绍晚了,有点……”
姜泰坤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像是介绍老朋友般的笑容。
“这次委托Sakhalin任务的人,就是这位。”
“……!”
屏幕中那个气质冷硬的男人,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着监视器相遇。
嗨,骗子。
那男人的眼神像是在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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