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张员外所预料的那样,他府中那场看似寻常的宴请,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淮州城上层圈子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听说了吗?张员外府上昨晚拿出一种奇酒,乃是高家三少爷所酿!”
“何止是奇!据说入口如烈火,下肚却通体舒泰,简直是神仙饮品!”
“高家三少爷?就是那个弄出‘雪盐’的高瑞?此子当真妖孽不成?”
“那酒清澈见底,香气霸道无比,从未见过!”
“啧啧,高家这是要逆天啊!有了雪盐,又来了这等神酿……”
消息迅速在淮州城的富商士绅、大小官员之间流传开来。
那些在张府亲口品尝过“家酿”的人,更是将那滋味描述得神乎其神,引得没尝过的人心痒难耐,纷纷打听。
然而,这消息传着传着,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味道就变了。
淮州城东,几家世代经营酒坊的老板,此刻正愁眉苦脸地聚在一间酒肆的后院密谈。
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姓王,人称“王烧刀”,他的酒坊以烈性着称,在淮州也算小有名气。
“诸位,都听说了吧?高家那个三少爷,弄出了一种比刀子还烈的酒!”
王烧刀脸色阴沉,语气带着浓浓的忧虑。
“张员外府上那些人,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说咱们平日里喝的,跟泔水似的!”
“哼!我听说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是城南“刘家老窖”的刘掌柜,他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神酿!依我看,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那高瑞小小年纪,哪懂什么酿酒?怕不是加了什么虎狼之药,喝了当时痛快,过后要人命!”
“刘兄说得有理!”
另一个“孙记酒坊”的孙老板也连连点头。
“咱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讲究的是自然发酵。他那酒清澈得跟水一样,还烈得吓人,这根本不合常理!说不定……说不定里面掺了什么毒物!”
“对!肯定是这样!”
王烧刀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高家那小子,心黑手狠,连孙明远、周显贵都栽在他手里!他弄出这玩意儿,就是想断了咱们的活路!”
几人越说越是心惊,越说越是愤慨。
高家雪盐的出现,已经让淮州不少行业感受到了压力,如今又冒出这“烈酒”,直接冲击的就是他们的饭碗。
若是任由这“神酿”流传开来,他们这些传统酒坊,岂不是都要关门大吉?
“不能坐以待毙!”
王烧刀咬牙切齿地说道。
“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高瑞得逞!”
刘掌柜眼珠一转,阴恻恻地说道:“既然他那酒来路不正,咱们就往这上面做文章。就说他那酒是用死人骨头泡的,是用毒虫炼的,喝了会烂穿肠肚,断子绝孙。”
“对!”
孙老板也附和道。
“咱们几家加起来,在淮州城里也有些根基,相熟的脚夫、伙计、说书先生也不少!把这些消息散布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高家那酒是‘断魂酒’、‘刮骨水’,看谁还敢买?”
“就这么办!”
王烧刀狠狠道。
“高瑞不是厉害吗?不是会算计吗?老子倒要看看,他这回怎么应付咱们这‘众口铄金’。”
一时间,阴谋的气息在小院中弥漫。
几位传统酒坊的老板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分头行动,动用各自的关系和人脉,开始在淮州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肆,散布关于高家“奇酒”的恶毒谣言。
“听说了吗?高家那新酒,喝了能让人发疯!”
“何止发疯!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表侄子说,亲眼看到有人喝了那酒,第二天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都说那酒是用阴沟里的脏水,加上砒霜炼出来的,所以才那么烈!”
“怪不得清澈得吓人,原来是毒药水啊!”
“高家为了赚钱,真是丧尽天良啊!”
各种耸人听闻、污秽不堪的谣言,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市井之间蔓延开来。
原本对高家“神酿”充满好奇和期待的百姓,顿时变得疑虑重重,甚至有些惊恐。
一时间,高家“烈酒”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毒物”。
高府,书房。
徐茂面色凝重地站在高瑞面前,将外面甚嚣尘上的谣言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咱们的酒是‘断魂酒’、‘刮骨水’,用了各种恶毒的法子酿造,还说已经喝死了人。那些原本对‘家酿’十分好奇的人,现在都避之不及,连提都不敢提了。”
徐茂忧心忡忡地说道。
“三少爷,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十有**,是城里那几家老酒坊,怕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
高瑞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愤怒的表情,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锐利如鹰隼。
“呵呵,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吗?这些老家伙,手段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高瑞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过,他们倒是帮了我一个忙。”
“帮了忙?”
徐茂一愣,满脸不解。
“三少爷,他们这般污蔑我们,怎……怎么还成帮忙了?”
高瑞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
“徐叔,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要造这些谣言?”
徐茂思索片刻,答道:“自然是害怕咱们的酒,想要毁掉它的名声,阻止它进入市场。”
“没错。”
高瑞点点头。
“他们害怕,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东西,比不过我们的。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恰恰是这些谣言,反过来证明了我们这‘烈焰烧’的威力,不是吗?”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徐茂。
“而且,他们攻击的点是什么?是污秽、是毒物、是邪门歪道。这正好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来凸显‘烈焰烧’最大的优势!”
“最大的优势?”
徐茂还是有些迷糊。
“纯净!”
“他们说我们的酒污秽、有毒?那我们就告诉所有人,我们的酒,恰恰是这世上最纯净、最干净的酒!”
“想想那些传统酒坊酿出来的酒,是不是大多浑浊不堪,杂质沉淀?喝多了还容易上头、口干舌燥?”
高瑞循循善诱。
“那是因为他们的酿造之法,无法去除酒中的糟粕和杂质。”
“而我们的‘烈焰烧’呢?”
高瑞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
“清澈透明,宛如水晶。入口虽然爆烈,但下喉之后,只有醇厚甘冽,绝无杂味。这,就是纯净的力量!”
徐茂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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