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糖罐里的秘密
招娣的木牌是最后一个消失的。那天清晨,我们发现牌前多了个巴掌大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水果糖。阳光穿过糖纸,在后院泥地上投出二十三道小小的彩虹。
\"不是我们放的。\"林小满的白发轻轻拂过罐子,突然打了个旋儿——这是感应到灵力的征兆。
我伸手去拿,掌心的孩子手印突然发烫。碰到糖罐的刹那,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黑暗的储藏室里,招娣把最后一颗糖塞给哭闹的小男孩,自己却偷偷舔着糖纸。铁门突然打开,穿长衫的赵归真举着油灯冷笑:\"小崽子们,该上路了...\"
记忆戛然而止。糖罐\"咔哒\"一声弹开盖子,二十三颗糖自动排成圆圈,每颗糖纸上都浮现出模糊的字迹——是孩子们的生辰八字!
2. 往生印的异变
当晚子时,我被掌心的灼热感惊醒。孩子手印泛着淡金色光芒,在黑暗中清晰可见。更诡异的是,当我无意识地将手按在《幽冥录》上时,书页中关于\"聻\"的记载全部变成了陌生文字:
\"聻砂渡魂,往生印引路。掌灯者需以血肉为烛,照彻阴阳...\"
陈玄机盯着我掌心越来越清晰的纹路,突然倒吸冷气:\"这不是普通手印,是'引魂灯'的印记!《龙虎山秘典》记载,只有渡化过百魂的修士才会...\"
他猛地顿住,我们同时想起——师父消散前,曾用我的手臂作媒介施展往生印。
\"师兄,\"陈玄机声音发颤,\"师父是不是把'掌灯人'的资格传给你了?\"
3. 奶奶的残魂
林小满整晚都在尝试修复傩面。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青铜面具突然渗出金血,在桌面上勾勒出一幅地图——正是当年孤儿院的地下结构图,某个角落标着血红的\"封\"字。
\"奶奶的魂魄真的被封印在那里...\"她指尖发抖,\"但为什么地图会现在显现?\"
糖罐突然\"嗡嗡\"震动,二十三颗糖腾空而起,粘在傩面表面,拼出个完整的八卦阵。阵眼处浮现出半透明的虚影——是个穿傩师袍的老妇人,正用口型反复说着什么。
\"七...夕...\"林小满辨认着唇语,\"奶奶是说,要我们在七夕子时去?\"
厨娘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难怪!那年七夕,赵归真在孤儿院地窖摆过祭坛!\"
4. 地窖惊变
七夕前夜,我们潜入驻扎在旧址的城隍庙。当厨娘挪开供桌下的青砖时,露出个刻满符咒的青铜井盖——和阴阳井的封印一模一样!
\"不对劲,\"陈玄机检查符咒,\"这上面有新鲜的香灰...\"
话音未落,井盖突然炸开!黑雾中伸出无数枯手,最前方的那只手腕上,赫然缠着师父常用的星辰链!
\"师父?!\"我下意识去抓,却被枯手反扣住手腕。掌心的引魂灯印记突然大亮,照出黑雾中的脸——是赵归真!他竟把师父的法器炼成了缚魂索!
\"小掌灯人,\"他嗓音像砂纸磨过铁锈,\"你师父的残魂,可还想要?\"
5. 两难抉择
赵归真脚下踩着个黯淡的光团,依稀能看出师父的轮廓。他抛出一把聻砂,砂砾在空中组成契约文字:
\"以掌灯人资格为交换,可赎魂归位。\"
林小满的白发突然暴长,却被黑雾中的枯手缠住。陈玄机刚掏出符纸,就被星辰链捆成粽子。最可怕的是,糖罐里的二十三颗糖开始融化,甜腻的糖浆里浮现出孩子们痛苦的脸——赵归真竟在反向炼化往生印!
\"选吧,\"赵归真狞笑,\"是要这老道的残魂,还是继续当你的活菩萨?\"
我盯着师父微弱的光团,突然发现他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结印——是龙虎山的\"散魂诀\"!他在求死!
6. 掌心灯燃
千钧一发之际,掌心的孩子手印突然刺痛。招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糖罐底下...\"
我猛地砸碎糖罐,底部露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傩师阿姨说,最勇敢的孩子要留到最后,帮大家点灯。——招娣\"
纸条触碰到引魂灯印记的瞬间,二十三点金光从我掌心迸发!每个光点里都浮现出孩子的笑脸,他们手拉手组成光链,猛地缠住赵归真!
\"不可能!\"他尖叫着挣扎,\"这些聻明明已经...\"
\"已经往生了。\"林小满举起完整的傩面,奶奶的虚影从面具中走出,\"但孩子们把光留给了最勇敢的人。\"
金光越来越盛,赵归真身上的聻砂开始崩解。师父的残魂趁机挣脱束缚,用最后的力量扑向井口——那里竟涌动着更多被封印的亡魂!
7. 万家灯火
\"九鸦,\"师父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响起,\"借个火。\"
我毫不犹豫地将掌心按向井口。引魂灯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井底无数蜷缩的身影——有当年其他孤儿院的受害者,有被赵归真试验邪术的路人,甚至还有...林家奶奶完整的魂魄!
\"阿彩,\"师父的残魂轻唤,\"我来晚了。\"
傩师奶奶的魂魄睁开眼,金血化作丝线,与二十三个孩子的光点交织成网。当光芒触及井壁的往生印时,整口井突然变成透明的琉璃盏,里面跳动着万家灯火般的魂光。
赵归真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被光网拖入井底。而师父和林家奶奶的魂魄站在井沿,身影越来越淡。
\"要幸福啊。\"他们同时说。
8. 糖的滋味
黎明时分,我们在井边发现二十三颗新糖。每颗糖纸都写着不同的心愿:
\"想坐旋转木马\"、\"要当消防员\"、\"给傩师阿姨买新面具\"...
林小满含着泪,把\"想妈妈\"的那颗糖放进嘴里。阳光穿过她发间,在地上投出两个相拥的影子——一个是她,另一个依稀是戴傩面的老妇人。
我掌心的引魂灯印记变成了温暖的胎记。当陈玄机问我还疼不疼时,我摇摇头,突然想起招娣记忆里那颗没吃到的糖。
原来最甜的糖,要等那么久。
**尾声**
三天后,往生堂收到个没有署名的包裹。里面是师父那件道袍,内衬缝着二十三张糖纸拼成的平安符。
厨娘老太太在睡梦中安详离世,葬礼上来了许多陌生面孔——他们都说梦见个戴傩面的老太太牵着孩子们来道谢。
而此刻,我正看着掌心。那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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