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汉说得轻描淡写,林泳思忍不住嗤笑一声:“混淆皇室血脉,你们还真是胆大包天。”虽说前朝的剑砍不到本朝的官,但到底曾为皇族,一般平民百姓哪敢肖想。
况前朝别的不论,听人传说容貌绝对一等一,皇室成员个个俊男美女,很是养眼。
至于陈汉的闺女嘛~
很不幸,这对夫妻林泳思都见过,陈汉宽脸小眼,蒋氏有个塌鼻梁,想来他们俩的女儿,即便挑两者的长处,也好看不到哪去,众人的眼睛不可能全瞎。
“所以你家祖传的玉佩,现在何处?”
“问题就出在这儿,小的翻遍了娘的屋子,一直都没找到。”他一怒之下杀了亲娘,要被砍头了,两条人命搭进去,想找的东西却连影子都没有!
等到他想再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找找,就被抓进大牢了。
“你入狱已有月余,为何不一早交代你二哥身份有异,偏等到现今才说?”
“小的哪知道,二哥如今比早年更冷血无情呢。”
“他来看望我时,还口口声声保证会照顾好我的妻儿,没想到转身就把人赶出家门,大人,小的好后悔,当初鬼迷心窍想贪家财,后来又被二哥描绘的容华富贵迷了眼,以至一步错步步错,到现在已无力回天。”
“大人,小的认罪,小的伏法,只求大人看在小女无辜的份上,费力寻一寻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被人掳走,下落不明,陈汉已经不敢去想女儿可能遭遇什么了。
明明错的不是她,明明她已经开始议亲,再过两年就能出嫁,一辈子安稳度过了。
“无需你求,既是我山阳治下百姓,本官定不会袖手。”林泳思提笔画了张草图:“你且认一认,你娘给你看过的玉佩,可是长这样?”
“像,很像。”陈汉一眼就认出来了。
“奇怪。”林泳思嘟囔了一句:“怎会落入普通百姓家中。”
陈家的老底早被他查了个一清二楚。确系淮安府本地土生土长,往上数三代都扎根于此,一直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陈老头在前朝末年病亡,当时四个儿女都到婚嫁之龄,是陈老太以一己之力嫁了女儿,又给老二老三娶媳妇,很不容易。
这样的人家,若真有值钱的物什,早就该当了换钱过好日子去了,怎的穷得叮当响还留着?
但陈汉所言又不像假的,毕竟以他的眼界阅历,编不出这么离谱的故事。
尤其是陈山与陈宝儿之死,李闻溪验看后也说,颈骨断裂,一击毙命,应是练家子所为。
如果陈山真的身份有异,来淮安月余未达目的,被杀人灭口倒在常理。
现下淮安府受多方势力关注也是有原因的,林泳思盯着自己画的草图出神,回想起半年前大军出征前夕,王爷特意让他留意之事......
有传言,当年前朝覆灭,亡国之时,皇帝疯了一样血洗后宫,几乎杀光了自己所有子嗣,上至已成年的皇长子,下至襁褓中的十四公主,连带很多后妃都没逃过。
只有时年六岁的九公主,因当时母妃提前得了消息,将其藏进密道,才得以逃脱,同时,她也带走了传国玉玺。
大梁开国皇帝是个风雅之人,不喜笨重的印章,特制了一枚能随身携带的玉佩充当玉玺,半个巴掌大,足有两寸厚,一边为双龙纹饰,一边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篆。
现在几方势力在找的,便是这块玉佩,以及携带玉佩的九公主。
小道消息,说九公主当年与奶娘失散之地,便在淮安府左近的几个州府,甚至还有人传言,在淮安遇到过与淑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而淑妃娘娘,正是九公主的生母。
所谓空穴不来风,林泳思一直认为,九公主很可能真在淮安府。
一个当年六七岁的孩子,在乱世之中真能活下来?当年与她一起出逃的人,在大梁亡了之后,还会豁出性命保护她吗?这些都是未知数。
这半年来,林泳思一直在秘密调查周围疑似人员,但始终没有进展。
难不成,这一次真的查到点眉目?陈家与九公主曾经有过联系?
“你且仔细说说,当初你娘告知你等这块玉佩是你家传家宝的具体情形。”
陈汉记得很清楚,那是爹死后的春节。
彼时天灾**,淮安虽还算太平,但大旱后粮价高涨,便是最便宜的黍米,他们都要吃不起了。
就在此时,爹又病又饿,缺医少食,撑不住没了。
娘匆匆寻了户人家,要了一两银的聘礼,将唯一的女儿嫁出去,换回几日嚼用。
然而这点东西杯水车薪,家里很快又揭不开锅,却再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嫁。
大哥原有份跑堂的差事,但年头不好,酒楼倒闭,他也跟着失业,二哥能说会道,原在茶楼里说书,年景惨淡,有钱人无心风月,茶楼便辞了他。
至于自己,无甚本事,当个闲汉打杂,可替代性太高,三五日接不到活做。
一家人眼瞅着活不下去,兄弟几个都表示想要出去闯闯,至于老娘,她年岁不大,守着几间祖屋应该能活下去,即便活不下去,那也是世道不给穷人活路,他们尽力了。
娘是知道他们想抛弃她的,她不声不响的哭了几日,直到他们打好背包,准备离开之时,才将他们喊住,拿出了那块玉佩。
青绿色的玉佩,极为透亮,入手滑润,是他们一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
他们这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等宝贝,当即便想当了换钱,是娘极力反对,小心将玉佩收好,才没让他们得逞。
“娘说,乱世里,玉不值钱,卖不上价,咱们暂且忍一忍,全家一齐努力,世道总有太平的一天,到时候,这东西再出手,够我们全家吃香喝辣,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于是三兄弟哪也没去,留在家里孝敬老娘,饥一顿饱一顿地挨了几年。
从那以后,这玉佩再没人见过。
陈汉每次问娘,她都说自己也没几年活头了,以后她没了,东西还不都是他的。
可惜,自己临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但他,还有二哥,都赔上了命,也没得到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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