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几行字，沉默许久，又看看白倾予。

“真的有这么丑吗？”姜问幽幽问道。

白倾予哽咽捂嘴：“伤自尊了师姐，你伤我自尊了。”

人长长都是会长开的，但白倾予这得多开才能从她父亲嘴里的狒狒长成如今这样啊。

姜问老实巴交闭嘴，给白倾予留下尊严。

册子并未停留在此，后来便详细的记录下了白倾予从呱呱啼哭，到能爬会念。

白倾予掉了一颗牙，她父亲在册子里嘲笑她哭的像猪嚎，但在册子一角粘了一颗小小的米粒大的牙。

白倾予被邻居家孩子骂丑小孩，她父亲用了整整三页辱骂那邻居，末了还扬言说要参他。

白倾予与一男孩牵手去玩，她父亲在册子里留下呵呵二字，并在男孩的名字后重重划了线，笔迹凌厉十分用力。

白倾予与庶妹发生口角挨了教训，册子里记录明日要叫小厮去买梨花糕给白倾予。

【近日来了一个小修士，说是我家闺女命格大，不能拘于小小的白府，她该去修习仙法。放屁！她修破轮车都不会还修仙。】

【小女生了好大的病，她母亲在佛祖面前磕破了头，跪求上天，若要收一人命，收我们夫妻俩的，别收我家闺女的，我家小女没活够，她还小。】

【她在梦中喊着什么不要丢下小狐狸，要跟着走。 我的女儿，你也不能丢下父亲，别跟着走行吗？】

【终是借了由头，送她走了，平安，只要平安就好，看不看得见没关系，平安就好。】

册子停在最后一页，白倾予垂眸看了许久，细细摩挲着纸张，似乎是要透过这些薄薄的纸去看一看写这些字时他父亲的神色。

她的父亲一向是对她严厉的，从未对她笑过，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她父亲比起她，更爱会撒娇的白莲——没选坦克模式前的白莲。

所以才会在离开白府走向修真界时，她头也没有回，可如今去想，她要是回头，会不会恰恰好就看见了他父亲抹泪呢？

那么多年，其实白倾予也是偶尔会偷摸回来看看的。

所以才会认得出白莲，才会认得出阿风。

她也偷偷看过父亲那副古板冷峻板着的脸，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修真界修习，要抛却心中执念，方可安定修行。

白倾予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对白家没有任何执念了。

得不到亲情而已，那是世间常态。

如今直到这一刻，她才在心中叹息一声：哦，我原来一直被父亲母亲爱着的啊。

心中突然涨的厉害，像是有一团浸泡了水的棉花不断地膨胀，不住往里头兑些陈醋，叫她难受不止。

白倾予眼眶不知何时有些红，一只温热手掌如从前无数次一样攀在她的肩头。

她回头，姜问目光柔和看着自己，轻轻说了一句：“小师妹，如果突然得知有人在背后默默爱你，接受就好，不需感恩，无须感念，所有人爱你都只因为你本身就举世无双。”

一瞬间，心中的酸胀散的一干二净，身体从头到脚的轻盈放松，头脑干干净净一丝念头也无。

她看不见自己额头点点荧光，只怔怔朝她师姐憨憨一笑。

“师姐，我好像知道自己以后要走什么路了。”

姜问轻柔看着她：“你悟道了而已。”

这个她有经验。

无数双目光看着白倾予，在这些人里，只有无忧玑和姜问有自己的道。

无忧玑的道心早在失忆后不知道该如何去走，而姜问便是这群人里，最能引导白倾予的。

应靡叶明风溪胤溪虞只认认真真看着，目光中唯有期待和祝福。

直到荧光散去，姜问再问她：“悟了什么道？”

白倾予笑容灿烂骄傲：“有！情！道！”

世间善待于她，她便回报世间有情。

那份情又与姜问的不同，她对世间的情，是馈赠感怀，是因得到过爱而去回报世间。

不同于其他人的惊讶，姜问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也有点欣慰。

原书中，白倾予并未悟出自己的道，她一生都在做男主的闪亮却毫无用处的宝石，点缀于男主的名字上。

如今，她的小师妹能悟出自己的道，那真的很好。

往后一生，只会说她是金丹期便能悟出道的天才少女。

白倾予感受到头顶姜问的手掌轻柔抚摸，她轻轻蹭了蹭，笑容愈发明媚依赖。

师姐，我会一点一点成长的越来越厉害。

我知道你的路很难走，所以，我会陪着你走。肩并肩，不必你一直保护。

“师妹，恭喜。”

“白小道友，恭喜你。”

“师妹牛逼，带带我。”

“不愧是主人的师妹，比不上我，但也是很厉害了呀~”

白倾予看过去，笑眯眯回视每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自从悟了有情道后，现在是平等的爱着每一个人的。

“白倾予，你父亲册子上说你诞生时，有男孩啼哭叫娘亲，你诞生前，是否真的有一孩儿？那恶婴……”

白倾予垮下脸，对突然打破气氛的无忧玑狠狠翻了个白眼。

爱尼玛！

无忧玑配爱吗？

他配个鸡毛爱！

果然，恨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就算是悟了有情道，对那个人也是爱不起来的，尤其是那人还叫无忧玑。

无忧玑好似看不见白倾予想打死他的神情，继续分析自己的观念：“或许，你在前世是有过一个孩子的，所以，你诞生前他会不舍，又因着那份不舍被秦癸利用，投生至灵界，成了恶婴，又认出你，所以才会做出那般举动。”

白倾予咬牙切齿。

要他说！

虽然自己也这么猜过，但她打心眼里就是觉得自己前世应该不会有过什么道侣诞下过什么孩子。

这是她自己潜意识里这么觉得的。

但证据放这里，又让她纠结。

本来就烦，无忧玑那张死嘴还叭叭不停。

烦死了！

“你……”白倾予正要张嘴骂。

“关你屁事！你一天天没事干了是吧？”

“什么人呐！我小师妹清清白白一人，你空口白牙就给她污蔑出来个前世的孩子？”

“果然还是一样让人讨厌呢！以前有道侣还贴清白姑娘损人清白，现在直接造谣了是吧？你再叭叭我一符咒抽你嘴！”

“忧玑尊者，请嘴下留情，姑娘名节至关重要，虽我们修真者不拘这些，但白小道友终究是女子。”

“仅凭恶婴只言片语和册子上所说我师妹诞下时隐约听见的话语，便断言师妹前世有子，忧玑尊者，即便你是我浮华宗至强，我今日也希望你往后莫要再如此了。”

无忧玑突然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斥责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