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大姐一路舟车劳顿的，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苏幼娘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和颜悦色地开口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苏翩翩。

她的态度很明显，苏翩翩也看出来了，是不想掺和进来。

原本瞧见了希望的雀儿，顷刻间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被苏翩翩拦住了。

她对着雀儿摇了摇头，虚弱地咳嗽起来。

是她操之过急了，五妹妹抗拒乃人之常情。

因为屋内只有一张床的，加之苏幼娘又不喜欢和陌生人同床共枕，便将床让给了孱弱的苏翩翩，自己抱着被褥睡在了外间的榻上。

长夜漫漫，外头风雨不停，苏翩翩实在是没什么睡意，想开口和她搭话呢，却听到那故意传来的呼噜声，只好作罢。

次日清晨，庭院内下人们正拿着扫帚将残花落叶清扫。

苏翩翩习惯了早起，声音却极小，并未吵醒榻上沉睡的人，甚至还为她将被褥盖好，洗漱穿戴好后便去了沁水院的小厨房。

殊不知房门关上后，苏幼娘就睁开了眼，神情复杂的坐起身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苏翩翩还真是比前两个难搞，一来就缠上她了。

厨房。

珠儿将人带到后，毕恭毕敬地道：“东西都在这里了，大小姐随意用就是。”

“五妹妹都喜欢吃些什么，我连她一道做了吧。”苏翩翩环视一圈，问道。

“这……”珠儿陷入为难中。

雀儿不满地催促，“大小姐问你，你答就是了，难不成大小姐想为五小姐做顿饭，能害了她不成？”

这么多年了，苏家的依旧死性难改，总觉得旁人会加害他们。

“雀儿！”苏翩翩强忍着咳嗽轻声喝斥她的逾越。

珠儿笑着解释，“大小姐误会了，奴婢只是怕给大小姐添麻烦，小姐平日里很少吃小厨房做的东西，都是大厨房那边做送来的。”

“您若是想做，那就做碗清汤面吧，五小姐早膳喜欢清淡点的。”

苏翩翩虚弱地点了点头，把绢帕塞入怀中便开始准备动手。

珠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把场地留给她们。

“小姐，要不还是奴婢来吧！您这身子……”雀儿心疼地想要上前帮衬，苏翩翩摇了摇头拒绝了，强颜欢笑道：“我难得回来，如今祖母卧病在床，尽尽孝心理所应当的。”

“至于五妹妹……她领不领情是她的事，我做不做那是我的事。”

她也不认为就一顿饭，能让五妹妹帮自己。

在小厨房忙活了半个时辰，苏翩翩便和雀儿端着做好的汤食去了静檀院，至于苏幼娘那里她并未出面，只是让珠儿把面端了过去。

杏儿满肚子的疑惑，看着桌上的面发呆，苦瓜着小脸问，“小姐，你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又是对您嘘寒问暖送礼，又是给您煮面条的，和其他两位小姐不一样唉……”

“有求于人，姿态难免会放得低些。”苏幼娘从容地把面条端过去就要往嘴里塞。

杏儿赶紧阻止，“那您还吃？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您吃了大小姐的东西，不就得帮她了？”

“她用我的东西做面给我吃，我为何不吃？”

杏儿：“那是得多吃点。”

这厢苏翩翩来到静檀院时天色尚早，院子内除了打扫的下人，也就王妈妈哈欠连天地蹲守在门口。

“大小姐……”王妈妈揉了揉眼睛起身，疲倦地给人行礼问安，“您不是昨夜才回来么，怎的不好生歇着？”

“祖母卧病在床，我实在是无心休息，前来看看心里也能踏实不少。”苏翩翩轻声道。

“好好好！”王妈妈感动地直擦眼泪，大小姐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到底和那两位不一样。

“王妈妈也下去歇着吧，我听下人说你也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你可是祖母身边最贴心的，若是连你也倒下了，谁伺候祖母啊！”苏翩翩咳嗽着断断续续地开口劝她。

王妈妈忙不停地应下，擦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回房歇着去了。

屋内浓郁的草药味呛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苏翩翩咳嗽得更加严重了，雀儿看得揪心，劝解了好几次她也不听，只能干着急。

“祖母，我来看您了。”苏翩翩端着自己熬好的燕窝粥坐在榻上，对着苏老太太温声开口。

苏老太太瞪着眼，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嘴唇拼命地蠕动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祖母，我知道您难过，可这东西还是要吃的，不吃如何好起来？”苏翩翩将勺子递到她的嘴边，老夫人不肯张嘴，拼尽全力地歪了歪脑袋，那勺子怼在了她的脸上。

吓得苏翩翩赶紧给她擦拭干净，看着祖母拼命挣扎的样子心中古怪，试探性地开口，“祖母，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呜呜呜！”老夫人激动地眨了眨眼睛。

“您中风是有人故意而为么？”苏翩翩忙将碗递给了雀儿，急切地追问道。

苏老夫人情绪更加激动了，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祖母您别急，我说名字，对的您就是眨一次眼，不对的您就别眨眼。”

“呜呜呜呜！”

“是下人么？”

苏老夫人没眨眼。

“父亲？”

苏老夫人依旧没眨眼。

“五妹妹？”

苏老夫人眨了眼，苏翩翩心中猛地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荒谬。

五妹妹？怎么会是五妹妹呢？

她记忆中五妹妹是几个妹妹中，胆子最小的一个，平日里头瞧见生人都避而远之，怎么会干得出毒害祖母的事来。

就连她身后的雀儿也瞪大了眼，满脸的惊恐，“小姐……这……”

“先别……咳咳咳，别声张，不能声张出去。”

苏翩翩抓住她的手才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过于激动导致她剧烈的咳嗽不停，雀儿给她顺了许久的气，才缓过来。

“呜呜呜！呜呜呜……”床榻上的苏老夫人还在发出呜咽的声音，苏翩翩心头一跳，忙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追问，“祖母你是不是还有话说，难道迫害你的人不止五妹妹一个？”

苏老夫人用力地眨眼，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个人是……母亲？”苏翩翩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