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瑶看着方立国那副土财主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捏起那张轻飘飘的支票。
方立国用支票本轻轻拍打掌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眼神满是自以为是的精明和算计。
可这自鸣得意的样子，在温月瑶一点一点撕碎支票时尽数破碎，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调解室内格外刺耳。
“你——”方立国脸上的横肉猛地抽搐，金链子随着他暴起的动作哗啦作响。
温月瑶不紧不慢地将支票撕成四半，八半，最后变成一把碎屑，雪花般洒落在调解桌上。碎纸屑中隐约可见\"壹亿元整\"的字样，此刻却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我说过我不需要钱，我只需要您的女儿得到她应得的惩罚。”
在方立国的怒吼声中，调解室门被推开。
苏漾回头一看，戳戳温月瑶的手臂，轻声说：“咦？秦景怎么来了？”
温月瑶闻言，扭过头一看，还真是，秦景身边还跟着一位警官。
秦景见到温月瑶，微微点头示意，走到她身边，“我在门口听到有人在怒吼，看来你们谈得不是很顺利。”说着话，瞥了眼桌上的碎屑又看了眼对面的方立国。
方立国明显是认识秦景，怒红的脸、嚣张的气势立马平和下来，“秦先生，你这是……”
“我来送伤势鉴定报告。”秦景从公文包里挑挑拣拣，拿出三份文件，分别递给警官、温月瑶以及方立国，“看看吧。”
苏漾凑到温月瑶身边一起看，“嗯？二度灼伤？嘶，有点严重啊。”凑到温月瑶耳边轻声道：“就算她只有十四岁，也绝对可以定罪了。”
“怎么不说话了？”
温月瑶回神，说：“哦，没事。”
她又看回鉴定报告上的“二度灼伤”四个字，怎么会是“二度”？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医生不是说是“一度灼伤”嘛？
温月瑶不解，看向秦景想寻求答案。
秦景挑眉，问：“怎么了？”
温月瑶指指文件。
秦景了解了，说：“你不相信医院的诊断嘛？”
“……信。”
两人明明说着简单易理解的事，但苏漾总觉得在打哑谜。
至于对面的方立国，早就在看到受害者的名字时就捏紧了拳，拿着报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爸，你没事吧？”方圆见状，神色紧张地摇摇方立国的胳膊。
方立国没心情理方圆，咽咽口水，带着一丝不可能的期望朝秦景问：“受伤的是顾总？”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方立国失力跌坐到椅子上，眼神空洞。
之前和秦景一起进来的警察送了一份有关方圆的档案，岑警官和付警官正在翻阅。
等看完后，岑警官看了一圈调解室内众人，清清嗓子，“方圆，现在还不打算说清行凶的理由吗？”
方圆没理她，求助地看向方立国，“爸……”
方立国长出一口气，眼色阴郁看着温月瑶。难怪这个女人不愿意接受和解，原来受伤的是顾氏总裁，真是白费力气了！
让他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顾总消气。
首先，要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
“圆圆，警察问你话呢，说吧。”
听到方立国的话还有安抚的眼神，方圆撇撇嘴，不情愿地张口说道：“谁让她勾引我偶像，不要脸，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众人顺着方圆的视线看向温月瑶。
温月瑶闻言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一丝荒谬的笑意。
“勾引？”她轻声重复这个词，心中有所猜测地问：“你不会是在说陆瑾瑜吧？”
方圆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闭嘴！不准你叫他的名字。你凭什么跟他一起出席活动？凭什么让他戴你设计的项链？呵，之前还和他一起去拍宣传图，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才不会和你们公司合作！”
调解室内一片寂静。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是疯狂的私生饭。
付警官在本上记录下方圆所说的话，岑警官叹口气，说：“又是因为他。”
“又？”苏漾原本很生气，恨不得直接把这小孩送进去教育，结果却听到岑警官的话，惊讶出声。
温月瑶和秦景也同样看去。
“咳，抱歉，这个就不方便透露。”
岑警官接着又问了很多相关的事，方圆再不愿意，在她爸的威压下也只能乖乖回答。
至于方怡和方尔，他们俩既是方圆的帮凶，同样也是陆瑾瑜的私生饭。
终于，半夜十一点，事情告一段落，方圆因为是未成年，没有被留在警局看守。
方立国临走前，无视一旁的温月瑶，径直走到秦景身前，谄媚道：“呵呵，秦先生，不知道顾总在哪个医院治疗，我女儿做了这种事，我实在良心难安。还请您告诉我顾总的情况，我这就带着她去给顾总赔罪。”
秦景想起顾星澜的嘱托，随口说出顾星澜的消息。
方立国带着方圆三人马不停蹄地开车前往医院，等车开远后，秦景转向温月瑶，“我来这儿除了送鉴定报告，还帮顾星澜带句话。”
温月瑶：“什么话？”
“今晚别去医院了，很晚了，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看他。”
“……他是不想让人看见他和方立国之间的谈话吗？”
“那倒不是，反正也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还把顾星澜的病房号告诉他？”
“顾星澜说的，要是有人问起，就告诉那人。”
温月瑶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在医院，怎么知道警局发生了什么？”
秦景回：“哦，警局有人呗。”
温月瑶和苏漾：“……”
“还没问呢，你怎么来了？还有那份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漾疑惑，报告有问题？
秦景摸摸鼻头，面向前方，“边走边聊吧。”
“顾老夫人身体不好，顾雪柔要送老夫人回家，她怕医院没人看着顾星澜，于是给我打了电话。我到医院后，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顾星澜通过熟人了解到警局的情况，就让我带着鉴定报告来找你们。至于为什么是你看到的那份报告……”说着，秦景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温月瑶。
“这！”温月瑶看到上面的文字，惊讶一声，猛地抬头看着秦景。
上面清楚写着“一度灼伤”，不是“二度灼伤”。
苏漾顺势瞅了一眼，同样惊讶，有些拿捏不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秦景没有多卖关子，四下无人，轻声说：“如果方立国认错的态度好，那警方就会拿到现在这份文件；如果他态度不好，那警方就会拿到之前那份文件。”
温月瑶沉默半晌，最终将那份真实的伤情报告缓缓折好，放进了包里。夜风吹起她的发丝，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顾星澜的主意？”她轻声问。
秦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说，对付方立国这种人，得用点非常手段。”他指了指医院方向，“不过伤是真的，疼也是真的疼。硫酸灼伤，哪怕是一度，也够受的。”
温月瑶望向医院的方向。
漆黑夜色中，隔着遥远距离，她仿佛看到亮着灯的病房里，某人“虚弱无力”地趴在床上。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吧，之前答应过他会回去。”
秦景摆手拒绝，“不用，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也不迟。”他还朝苏漾眨眼示意。
苏漾接收到暗示，挽着温月瑶的手，劝道：“秦景说得对，我们先回家休息，养养精神。不然你们一个两个都无精打采，到时候都不知道谁照顾谁。”
秦景点头附和，“没错，医院那边交给我就可以。对了，这件事的后续也交给顾星澜吧，顾氏的法务不是吃白饭的。”
“毕竟，受害者是他，让顾氏和方立国打官司就行。”
温月瑶握紧包带，上面系着的镂空铃铛微微晃动，“好。”最终，她轻声答应，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苏漾和秦景对视一眼，都莫名松口气。
她思索片刻，说：“刚出事的时候，我已经联系了律师，现在收集了不少证据，可以和顾氏的律师交接一下。”
秦景：“我没意见，你可以和顾星澜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进行交接。”
“嗯，那明天再说吧。”苏漾拉着温月瑶，“我先送她回家。”
“好，再见。”
秦景目送两人离开后，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她已经和苏漾一起回家了，平安无事。】
医院内，躺在病床上的顾星澜伸手拿走亮起的手机，回：【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