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日里深宅大院、戒备森严的世家富户,此刻门户大开。
家中的库房被一一打开。
景象更是让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瞠目结舌。
金银珠宝,堆积如小山。
绫罗绸缎,色彩斑斓,晃得人眼花。
但最让这些饿怕了、穷怕了的百姓们陷入疯狂的,还是那一个个装得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粮仓!
白花花的大米!金灿灿的谷子!
“开仓!”
“放粮!”
石头站在官府门前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声音嘶哑,却传遍了镇子的每一个角落。
但在放粮之前,他先做了另一件事。
“把所有搜出来的兵器!盔甲!还有那些官老爷留下的战马!全都给老子集中到衙门口来!”
他亲自挑选。
那些跟着他第一个冲进李家大院的。
那些在刚才冲击官兵时,作战最勇猛,眼神最狠戾,不怕死的汉子。
优先分配!
一把把还算锋利的腰刀,一件件虽然破旧但尚能蔽体的皮甲,甚至还有几匹神骏的战马!
“想要活下去,光靠着一膀子力气和一股子狠劲,还不够!”
石头拍着一个刚分到一把腰刀,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的年轻人的肩膀,眼神锐利如鹰。
“咱们还得有家伙什!有能捅死敌人的家伙什!”
“拿着!从今天起,这就是咱们吃饭的家伙!是咱们护着自个儿婆娘娃儿的家伙!”
分完了缴获的简陋武器和装备。
才是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
开仓!放粮!
当第一袋沉甸甸的粮食被几个壮汉合力扛出来,哗啦一声倒在衙门口的空地上时。
整个雅州镇,彻底沸腾了!
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他们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金黄稻谷,看着那雪白细腻的面粉,很多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跪倒在地上,朝着那粮堆,朝着高台上的石头,嚎啕大哭起来。
压抑了太久的绝望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情宣泄。
“有救了!老天爷开眼了!咱们有活路了!”
“石头哥!您…您就是上天派下来救咱们的活菩萨啊!”
哭声,喊声,感激涕零的叩拜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震天动地。
石头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这幅万民欢腾、如同过节般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这些人的命,就彻底和他绑在了一起。
粮食。
在这乱世之中,就是最强大的凝聚力,胜过千言万语。
仅仅十数日间。
靠着这些从世家大户和官府府库中搜刮出来的粮食和财物。
靠着“跟着石头有饭吃,有衣穿,不受欺负”这个最朴素、也最打动人心的口号。
石头的麾下,迅速聚集起了三千多号人!
三千多个,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愿意跟着他石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向这操蛋的世道,狠狠杀出一条血路的兵马!
雅州镇,这座偏远的小镇,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之后,彻底变了天。
它,成了石头和他麾下这支初生义军的第一个据点。
石头发出的那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嘶吼,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雅州府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被官府和劣绅逼到绝境的百姓,听闻雅州镇被一群和他们一样的泥腿子占了,而且还开仓放粮。
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灯塔,在寒冬里遇到了篝火!
希望的火焰,一旦被点燃,便会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
严道县。
卢山县。
百丈……
始阳……
荣经……
洪雅……
一个又一个的县城,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倒下。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骑在百姓头上拉屎撒尿的县令、县丞、乡绅、恶霸,要么在睡梦中被愤怒的百姓拖出来乱棍打死,要么丢下妻儿老小,仓皇逃窜,如同丧家之犬。
许多地方的百姓,甚至不等石头的大军到来,就自发地拿起了家中一切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菜刀、柴刀、木棍、粪叉……
他们红着眼睛,冲进了当地官府和恶霸的家里。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一旦爆发,便足以焚毁一切!
“反了!都反了!”
消息如同长了脚的瘟疫,传遍了整个蜀地西部。
恐慌,在官僚和士绅阶层中蔓延。
而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底层百姓来说,这却是天籁之音!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石头带着他那支成分复杂、装备简陋,却士气高昂、杀气腾腾的队伍,已经连破八座县城!
所到之处,官府的粮仓被打开,堆积如山的粮食被分发给嗷嗷待哺的百姓。
恶霸的地契、高利贷的账本,被付之一炬,烧成了灰烬。
无数被逼得走投无路,原本已经打算在哪个荒山野岭了此残生的穷苦百姓,扛着家里仅有的农具,拖家带口,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江,源源不断地加入了石头的队伍。
“石头哥!带上我们吧!”
“横竖都是个死!烂命一条,不如跟着石头哥,跟这帮狗娘养的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队伍如同滚雪球一般,急速壮大。
起初,在雅州镇响应石头的,不过八百余人。
一个月之后。
当石头的兵锋席卷卢山、百丈、临溪镇、浦江、火井一带时。
他麾下,已经聚集了号称超过两万人的兵马!
虽然其中老弱妇孺掺杂,真正能战的青壮不过万余,且大多手持农具,衣衫褴褛。
但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漫山遍野,全是眼睛里冒着红光,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豁出性命的亡命徒!
这个世道,能把人逼到这份上。
能让这么多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拿起屠刀,走上绝路。
可见,已经烂到了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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