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吝啬地收敛起所有光芒。
黑风寨,此刻彻底沉寂下来。
寨墙外,山风呜咽。
突然,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寨墙。
他们都穿着紧身的夜行衣。
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人数不多,约莫五十人。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几声极其轻微的嗖嗖破空声响起。
数只带着坚韧绳索的钩爪,精准无误地咬住了寨墙上方的木质围栏。
黑影们顺着绳索,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
落地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寨门口,几个负责守夜的山匪,还沉浸在白天分到钱粮的兴奋中。
有人靠着墙根打起了盹,鼾声轻微。
他们对即将降临的死亡,毫无察觉。
噗嗤!
噗嗤!
几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响起。
微不可闻。
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身体砸落在泥地上的声音。
守门的几个山匪,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永恒的黑暗吞噬。
温热的鲜血,无声地浸染开来,将他们脚下的泥土染成暗红。
黑影们熟练地将尸体拖入阴影,动作麻利地打开了沉重的寨门。
老旧的门轴发出微弱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更多的黑影,如同暗夜的潮水,无声无息地从门外涌了进来。
他们迅速分散开来。
目标明确。
动作迅捷。
一场冰冷而高效的屠杀,开始了。
睡梦中的山匪,喉咙被冰冷的利刃瞬间划开,连梦境都来不及中断。
醉醺醺的山匪,刚勉强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的便是刺穿自己胸膛的刀尖。
偶尔有反应快一些的,刚刚抓起身边的破刀烂斧,就被数把角度刁钻的兵器同时贯穿身体。
濒死的惨叫被死死扼杀在喉咙里,化作绝望的咯咯声。
任何形式的反抗,在这些黑影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黑风寨,这个刚刚还在为发财而短暂喜悦的土匪窝,正在迅速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坟墓。
酒鬼虎的房间内。
空气污浊不堪。
汗臭、劣质脂粉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臊,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气味。
床角,刘妈蜷缩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死去。
酒鬼虎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如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白天的厮杀,晚上的清点搬运,再加上刚才那番耗费体力的剧烈运动,早已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睡得很沉,很死。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猥琐而满足的口水,似乎还在回味着白日梦中的旖旎。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床边。
冰冷的目光,扫过床上那坨肥胖的身躯,如同在看一块无生命的死肉,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手起。
刀落。
一道凄冷的寒光,在昏暗的油灯下骤然闪过。
酒鬼虎的鼾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中倒映出模糊的黑影,似乎想要看清什么,但意识已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一抹刺目的鲜红,迅速在他身下的破旧被褥上晕染开来。
他就这样,死在了自己肮脏的睡梦中,连一丝痛苦都来不及感受。
另一边。
铁钩鹰的房间。
疯狗豹的房间。
几乎在第一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滑入房间的瞬间。
黑暗中,铁钩鹰那双总是半眯着的鹰眼,猛地睁开!
如同蛰伏的猛禽,在猎物踏入陷阱的刹那,骤然惊醒!
疯狗豹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从粗糙的木板床上猛地弹了起来!
多年的刀口舔血生涯,让他们养成了近乎野兽般的危险直觉。
危险!
致命的危险!
两人几乎是凭借本能,同时抓起了放在床头、从不离身的兵器。
锵!
铛!
狭窄的房间内,瞬间爆发出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
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铁钩鹰的铁爪刁钻狠厉,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指风凌厉,堪堪逼退了近身的敌人。
疯狗豹则如同真正的疯狗,彻底陷入狂暴!
他挥舞着沉重的鬼头刀,状若疯魔,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逼得围攻的黑衣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黑衣人太多了!
“滚出去!”
疯狗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那近两米高的庞大身躯,猛地合身撞向房门!
轰隆!
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被他硬生生撞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头被围困的凶兽,从狭窄的屋内冲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月光,不知何时挣脱了云层的束缚。
惨白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冷冷地洒下,照亮了院子里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横七竖八,死状各异。
不久前还一起喝酒吹牛、狂欢嘶吼的黑风寨弟兄,此刻都已变成了冰冷的尸骸。
浓烈的几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地刺激着两人的神经,让他们眼珠子瞬间变得赤红!
更多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围拢过来。
他们将铁钩鹰和疯狗豹两人死死困在中央。
铁钩鹰和疯狗豹迅速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沉默的黑影。
“你们是什么人?”
铁钩鹰的声音沙哑低沉,竭力维持着镇定,但那声音深处,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弄清楚,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惹来了这灭顶之灾。
“为何要对我黑风寨下此毒手?”
黑衣人中,一个身形稍显挺拔,气息最为森冷的头领,缓缓上前一步。
他的眼神,比头顶的月光还要冰冷。
“杀你们的人。”
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铁钩鹰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瞬间想到了白天酒鬼虎在他耳边说的那些煽动人心的话语。
想到了那批被他们铤而走险,私藏起来的粮食和军械。
想到了那支背景神秘、护卫精锐的商队。
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冰冷的念头,如同雪亮的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上面的人!
是上面派来灭口的!
他们截下的那批货,果然烫手到了极致!
那商队里的人,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甚至可能牵扯到…
否则,上面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动用这种精锐力量,也要将他们黑风寨斩草除根,抹除一切痕迹!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谋划,都成了镜花水月。
“马车里的那个女人,在哪里?”
黑衣头领的声音再次响起,铁钩鹰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他那张阴鸷的脸上,突然咧开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
那笑容混合着绝望和极致的疯狂。
死到临头。
那股盘踞在他心底,蛰伏了数十年的凶戾之气,反而被这绝境彻底激发了出来!
怕?
老子纵横山林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死又如何?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不再畏惧,甚至挺直了些许佝偻的背脊。
“女人?”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嘲弄。
“嘿…你说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
铁钩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
他故意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猥琐模样。
“滋味儿嘛…啧啧,确实不错!”
“可惜啊,你们来晚了一步!”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狂笑道:“老子尝完了鲜,已经赏给下面的弟兄们轮流快活去了!”
“现在嘛…估计早被那帮饿狼一样的兔崽子们,玩得只剩半条命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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