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守夜的丫鬟们听到这声响太大了,怕出了什么事,赶紧凑到门外。
“侯爷,夫人,怎么了?”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霍雁行声音闷闷的,有点沙哑。
陆青鸢站起来,重新点亮了烛火。
“明日,我让林妈妈去找府里的工匠来修床。”霍雁行觉得此间再难呆下去,打算去书房睡。
“等一下。”陆青鸢拿着烛台,沿着床断裂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对,这床有问题。”
霍雁行顺着陆青鸢的示意看过去。
“你看,床底下的这块断裂的木头,断裂处是平整的,正常外力所断的木头,断裂处应该是粗糙且参差不齐的。”
“这块木头,一定是有人提前用锯子割过,只要床上的人发出的动静足够大,木头就会断裂。”
霍雁行脸色一沉,好像想到什么,推开房门,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陆青鸢赶紧跟了出去。
霍雁行的松涛院后面,就是四个孩子的住所,梅香小筑。
还没踏进去,远远地就听见几个孩童的笑声,还有搓牌的响声。
院外守夜的小厮远远见到霍雁行怒气冲冲而来,吓得七魂丢了六魄,拔腿就往院里通风报信,嘴里还嚷嚷着:
“不,不好了,侯——啊!”
忽然,小厮捂住自己的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点了哑穴。
击中哑穴的小石子清脆落地。
整个过程快到陆青鸢都来不及看清霍雁行是怎么出手的。
霍雁行走过去,解了小厮的哑穴:“明日自己去领十板子,现在滚下去,大晚上的别吵到老夫人。”
小厮愁眉苦脸地下去了,只好让屋内的小主子们自祈多福了。
霍言行径直往内院走去。
“诶,我又赢了!给钱给钱!”
“瑶姐姐好厉害!”
“太晚了,要不咱们散了吧,小心被大人们发现。”
“怕什么!叔父今日娶亲,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呢!再来再来!”
屋内传来了孩童的玩闹声,还有哗啦哗啦的码牌声。
霍雁行越听越气,这帮小兔崽子真的是无法无天!
他撩起长袍,腿一抬,踹门而入。
咚——
玩得尽兴的四个孩子惊慌失措地收拾桌面,越忙越乱,牌和铜钱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四人之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反应最快,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行礼:“父亲。”
陆青鸢跟在霍雁行后面进去的,那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又道:“母亲。”
嫁入侯府之前,她找人打探了侯府的四个孩子。
最大的是养子凌韬,也是唯一一个和霍家血脉没有关系的孩子,他是霍雁行的副将凌鹤之子,今年刚满十三岁,最是稳重守礼。
“叔父~~~”
一句奶声奶气的叔父,伴随着一只鹅黄色的奶团子,向霍雁行噔噔噔地冲了过来。
这便是霍雁行最小的侄女,他二哥家的孩子,霍灵犀,今年才五岁。
“霍灵犀!你个叛徒!你给我回来!”
后面一位穿着石榴红襦裙的女孩双手叉腰,怒视前方那只没有骨气的奶团子,旁边坐着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两人容貌极其相似。
这是霍家大哥的一对龙凤胎,霍云瑶和霍云旸,也有十岁了。
不过这对龙凤胎倒是两个极端性子,霍云瑶上蹿下跳像只皮猴子,没有一日安静的时候,霍云旸因为几年前从马上摔下,双腿残疾,性子安静甚至有些抑郁。
霍灵犀听见姐姐的话,扭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回来,抱着霍雁行的腿就开始撒娇:“叔父叔父~我的好叔父~我好困啊,我想睡觉啦~”
霍雁行任女娃摇晃,纹丝不动:
“大晚上不睡觉,聚众打牌九,还赌钱?我看你们一点都不困,索性别睡了,每个人罚抄一百遍《弟子规》。”
一时间哀声一片。
“啊?我也要吗?”霍灵犀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她字都认不得几个呢。
“你不是夸你瑶姐姐厉害吗?让她给你抄。”霍雁行双手怀抱,看向后面的霍云瑶。
“凭什么!”霍云瑶急了。
“凭你胆子大,都敢拿锯子锯床了!”霍雁行厉声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侯府就这么些人,能偷偷进到松涛院干这种坏事的,只能是孩子。
凌韬稳重,云旸安静,灵犀力气小,唯有云瑶,跟她爹娘一样喜欢舞刀弄枪,脾气火爆。
霍云瑶被揭穿了,也不认错,梗着脖子死犟。
陆青鸢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大晚上的就别折腾孩子们了。”
霍云瑶毫不领情:“我们叔侄俩的事情,要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霍雁行快走几步,揪住霍云瑶的后脖颈,耳提面命:“她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是你的三婶!”
“哼!陆家和林家都是皇亲国戚,权势滔天,他们家的女儿肯定都是嚣张跋扈之人,我才不要认这样的女子做婶娘!”
霍云瑶一把推开霍雁行的手,冲了出去。
陆青鸢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在心中逐字分析起刚刚霍云瑶说的那句话。
奇怪,她为什么要说“陆家和林家的女儿都是嚣张跋扈之人”?
陆家就自己和陆蓉月两个女儿,林家倒是有不少女儿……
陆青鸢正想着,霍雁行就已经下令,四个孩子禁闭三日,罚抄书,就此作罢。
回松涛院的路上,陆青鸢已经困了,悄悄打了个哈欠。
这一宿,可把她累坏了。
“孩子顽劣,以后我会多加管教。”
耳边响起霍雁行的话:“他们自幼失怙失恃,我和祖母难免溺爱,不成想越发不像话。”
陆青鸢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心里却想:五年前,他也就二十出头吧,带四个孩子也是不易。
没事,不就是带孩子吗?
就算他们是泼猴在世,也逃不出她陆青鸢的五指山。
从梅花小筑回到松涛院,已经快三更天了。
正屋里的床塌了,他们只能去偏房睡,陆青鸢睡床,霍雁行在偏房的贵妃榻上凑活一晚。
折腾了一天,陆青鸢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连霍雁行什么时候出门上早朝都不知道。
丫鬟们叫了几次她都没听见,直到最后是虞妈妈杀进房间,晃醒她:
“哎呀夫人你怎么还没起啊!该去给老夫人敬茶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