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狂风呼啸,似无数狰狞的野兽在咆哮,无情地撕扯着周围的一切。雨幕如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又迅速融入那湍急的水流之中。严欢在风雨中拼命逃亡,体力逐渐耗尽,脚步越来越沉重。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寒意渗透进骨髓,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仿佛被一层冰霜包裹。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凭借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去。
突然,严欢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摔倒在泥泞的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根本使不上力气。双手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拼命抓着,试图找到支撑点,可地面湿滑无比,什么也抓不住。手掌被粗糙的地面擦破,鲜血直流,但他已然无暇顾及。
他衣衫褴褛,被利刃划开的口子在狂风中肆意翻飞,露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与雨水混合,顺着身体流淌而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痕。
严欢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冷汗如雨般不停地从额头渗出,与雨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干裂,布满一道道血痕,格外触目惊心。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狠狠穿刺,疼得他几近昏厥。
此刻,严欢脑海中只有一个坚定信念:活下去!找到紫清观,求道长救他性命。这世间也许只有道长能救下他。
于是,他拖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向着紫清观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
不知历经了多久的艰难跋涉,一座古朴庄重的建筑终于映入他的眼帘。飞檐斗拱在风雨中时隐时现,仿若一座缥缈的神秘仙境。严欢心里明白,那便是紫清观。刹那间,他眼中闪过一抹希望之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紫清观狂奔而去。
“砰砰砰!” 他用力地敲击着紫清观的大门,声音里满是无尽的绝望与哀求,嘶喊道:“开门,求求你们,开门啊!”
片刻之后,门缓缓开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手持油纸伞出现在眼前。
严欢带着哭腔说道:“道长,您可还记得我?之前我来这儿买了一把屠龙刀。”
道长凝视着眼前这个被雨水与血水浸透的人,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讶。他静静地伫立在那儿,目光缓缓在严欢身上扫过,似乎认出了他,才缓缓开口:“哦,原来是你。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严欢 “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抱住道长的腿,泣不成声:“道长,求求您,救救我…… 我中了七日断肠散,肚子剧痛难忍,求您救救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七日断肠散?这可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药!一旦中毒,片刻之间便会腹痛难忍,仿佛万蚁噬心。在随后的几天里,无论吃什么都难以消化,还会呕吐、腹泻,身体也会越来越疲惫。到了第七日,剧痛会让中毒者生不如死,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脏腑俱裂而亡。你怎么会中了这种毒药?”
“说来话长,几个伙伴贪图钱财,在酒水中下了七日断肠散,妄图杀我抢钱。他们说,中了这七日断肠散,七日内必死无疑。您可有解药?”
“起来吧。先进来。” 说罢,道长微微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扶起地上的严欢。
严欢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跟随着道长走进了紫清观。
···
观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道长领着他来到一间静谧的房间,屋内布置简约却不失温馨。一张雕花的木床安置在房间正中央,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被子边缘绣着精美的云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床边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有一套茶具,茶具莹润洁白,泛着细腻的光泽,旁边还整齐摞放着几本泛黄的书籍,书角微微卷起,好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坐吧。” 道长指了指椅子,神情满是凝重,“这七日断肠散是极为厉害的毒药,主要作用于肠胃,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解。不过,最近我刚炼制了几颗金花丸,或许能起点作用。只是这药十分难得,需一千两银子。”
严欢听闻,心中猛地一紧,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钱票,却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说道:“道长,能否便宜些?我…… 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道长眉头微微皱起,神色依旧严肃:“公子,这金花丸炼制不易,所用药材皆是世间罕见,我也仅有这寥寥几颗。一千两银子,已然是低价,再少,贫道实在无法割舍。”
严欢面露难色,双手紧紧攥着钱票,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道长,这药真能救我性命吗?我若花了这一千两银子,最后却……”
道长轻叹一声:“我也不确定,只知道它可以去病消毒。如果你不愿买下,那便算了。” 说罢,便作势要转身离开。
严欢见状,心中一急,连忙说道:“道长留步!那就试一试吧。” 说着,颤抖着将钱票递过去。
道长接过钱票,仔细查验后,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之物。他轻轻打开盒子,倒出一粒金花丸递给他:“服下吧,希望能有用。”
严欢颤抖着接过药丸,仰头吞了下去,静静等待药效发作,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肚子的剧痛也让他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道长每日都会准时来到他的房间,为他施针用药,悉心照料。然而,尽管道长如此悉心照料,他的情况却不见丝毫好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逐渐失去了往日的血色,慢慢变成了青紫色,肚子的疼痛也愈发剧烈,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这日,道长看着他,神色凝重,缓缓开口:“孩子,你中的毒已经攻心,如今看来,是命不久矣。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他听闻此言,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好似被重锤猛击,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而肚子的疼痛更是如影随形,让他的绝望又增添几分。
道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针灸盒,走到床边坐下。“来,把衣服脱了,我再为你施针,缓解一下痛苦。” 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却透着无力。
他缓缓地脱下上衣,露出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道长看着这些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轻地拿起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小心翼翼地刺入他的穴位。
每刺入一针,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紧紧地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心中想着,这点疼痛与他所遭受的背叛和即将面临的死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还有这如绞般的肚痛。
道长一边施针,一边轻声安慰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施针完毕,道长又为他敷上了草药。“这草药有止血止痛的功效,你若还有时间,便按时换药吧。”
严欢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道长,这段时间,让您费心了……”
道长摇了摇头,收拾好物件,转身离开房间。
···
留下他独自躺在雕花的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帐。
严欢的内心仿若翻涌的惊涛骇浪,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与那些所谓的乞丐把酒言欢、畅谈理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们却为了钱财将他无情背叛。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凭什么善良的自己要遭受这样的命运?肚子的剧痛也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愤怒与绝望更加强烈。
严欢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身躯因抽泣而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被悲伤的浪潮彻底淹没,痛不欲生。他的内心被背叛与仇恨的痛苦填满,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不断浮现出那一张张令他憎恶的面容。
“那些乞丐竟为了钱财背叛我!知难、王咏,他们屠戮了邓家!这些该千刀万剐的家伙!为何他们还苟活于世,先遭受死亡厄运的却是我?”
“为什么?为何命运如此残酷不公?那些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人,凭什么还能在世间逍遥自在,而我却要承受这如炼狱般的痛苦?难道善良之人就注定要被欺凌、任人宰割吗?”
此时此刻,他眼中往昔的温和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浓烈杀意与决然的狠厉。他在心底暗自筹谋着复仇的计划,每一个步骤、每一处细节都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推演,复仇的熊熊烈火彻底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而肚子的疼痛更像是复仇的助燃剂。
他突然猛地从床上坐起,尽管身体依旧孱弱不堪,但满心的仇恨犹如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手忙脚乱地胡乱套上衣服,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奔去,一心只想立刻踏上那充满血雨腥风的复仇之路,哪怕肚子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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