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他们乘坐着毛驴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一个村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树林。正值桃花盛开之际,漫山遍野的桃花肆意盛放,将整个林子染成了嫣红之色,恰似天边绚丽的晚霞。微风轻柔拂过,甜香丝丝缕缕袭来,偶尔还有蜜蜂嗡嗡的采蜜声,宛如为这烂漫桃花奏响的美妙乐章。
他满心欢喜,大步迈向桃树林。那些粉嫩娇艳的桃花,犹如娇羞掩面的少女,怯生生地绽放在表面乌黑粗糙、沟壑纵横的树枝上。花瓣柔软细腻,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摇曳生姿,仿佛是在风中翩翩起舞的仙子。这些桃花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巧手用针线缝在了枝条上,尽管摇曳不停,却始终牢牢坚守枝头,不愿轻易坠落。
红桃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冲进桃树林。她仰起头,使劲踮起脚尖,想要嗅一嗅高处枝条上桃花那淡雅的芬芳。片刻后,她转过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兴奋地朝他喊道:“你快来,这边能闻到花香!”
他嘴角微微上扬,回应道:“我闻到了,这花香仿佛能沁入心底,让人沉醉。”
“我摘一朵花给你。” 红桃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根下垂的枝条上,这枝条恰好垂到她头顶。她满心欢喜地抬起手臂,轻轻抓住枝条。然而,她没注意到桃花上停歇着一只蜜蜂,就在她拽住枝条的瞬间,蜜蜂受惊,“嗡” 的一声从花朵上振翅飞走。那枝条上生长着五六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她小心翼翼地摘下其中一朵,然后拿着桃花,朝他跑来。
她将桃花轻轻插在他的头发上,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笑着说:“以后这朵花就归你啦,可千万不许弄丢咯。”
他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生活便充满了甜蜜与温馨。若是再有这桃花相伴,我恐怕会被这无尽的幸福彻底包围。” 说着,轻轻把桃花从自己头发上拿下来,转而别在了她的头发上。
她没有拒绝,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歪着头,调皮地问:“这么说你是不想走桃花运啦?”
他微微凑近她,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说:“傻丫头,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桃花运,有你一个,我此生足矣。”
不过,他的手似乎有些笨拙,那朵被他别在她头发上的桃花,轻轻晃动几下后,随即从她头顶飘落。他急忙伸手去抓,可当他打开手掌时,那朵娇嫩的桃花已被他不小心捏坏了。
···
二人手牵着手,沿着村口的大道缓缓走进村子。大道两旁,房屋稀稀落落,左边仅有两户人家,右边则孤零零地立着一户,一看便知这村子人口稀少,透着一股宁静而祥和的气息。他们悠然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石桥上。桥下,是一条细长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河中的游鱼欢快地穿梭着,水底的泥沙粒粒可见。
此时,严欢才注意到,这条河流如同一条灵动的丝带,贯穿整个村子,将其一分为二。河边的房子大多用砖块精心砌成,看上去坚固而结实,显然是有钱人家所建。有的房子临河一面设有门,门口还修有台阶,直接通往河边,方便人们取水、浣纱。
就在这时,天空陡然风云变幻,墨云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汇聚,转眼间便遮蔽了阳光。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宛如无数根银色的丝线。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与河面上的涟漪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曲美妙交响乐。奇妙的是,村民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雨,并不急着躲避,反倒有人特意慢悠悠地走出门,尽情享受这细雨的滋润。雨滴落在河面上,溅起层层细小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
红桃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一把拉住严欢的胳膊,撒娇道:“严欢,这地方太美啦,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咱们就在这儿住下吧!”
严欢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美是美,可这村子人太少了,以后生活会不会不太方便……”
红桃一听,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急切地嚷道:“你到底买还是不买?休要这般磨磨蹭蹭,如此好地方,一旦错过可就再难寻喽!”
严欢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说道:“小祖宗莫急,我正在斟酌考量呢。”“我好不容易看上这儿,你就少废话!” 红桃不依不饶。严欢拗不过她,只好连连点头,满脸堆笑地说:“好好好,我这就去买宅子,依你,都依你。”
当天,严欢便四处打听,买下了位于河流北岸、村子最西边的一处宅院。这宅子看上去有些简陋,仅有竹子编成的篱笆,院子东边有灶房和柴房,灶房里的灶台还崭新如初,从未使用过。宅子的主体是三间木头房子,地基由石头精心垒成,微微高出地面,似乎在努力抵御着岁月的侵蚀。房子的外观破旧斑驳,墙角布满了蜘蛛网,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室内更是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一脚踩下去,便能扬起一片尘土。
严欢拿着房契和钥匙,满心欢喜地回到宅子。只见红桃正坐在门前台阶上,小嘴撅得老高,满脸不高兴,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严欢走上前,轻声问道:“小桃子,你咋啦,是不喜欢这儿吗?”
红桃 “嗖” 地站起身,气呼呼地说:“严欢,我跟你私奔,可不是来吃苦的!你瞅瞅这房子,破成啥样了,这能当咱们的婚房吗?”
严欢赶忙赔着笑脸哄道:“小桃子,别气啦。这房子虽然看着破,可只要我一动手收拾,保准焕然一新,到时候肯定让你满意。我会用心把它打造成我们温馨的爱巢。”
红桃听了,心中的不满稍稍平息,却还是佯装生气地说道:“那行,你自己收拾。要是弄不好,我可就回青藤寨了!”
“放心,今晚之前,我一定把它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给你一个惊喜!” 严欢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可是你说的,弄不好你就睡外面,别想进房间!” 红桃双手叉腰,故作严厉地说。
···
随后,严欢开启了疯狂的劳作模式。
他先把房间里那些破旧的杂物一股脑儿地拖出,扔到院子角落。那些杂物有的是缺了腿的凳子,有的是破旧不堪的木箱,他费力地将它们拖拽着,每拖动一件,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接着,他马不停蹄地跑去集市,精心挑选了扫帚、笤帚等清洁工具,回到家后,便一头扎进房间,弯下腰,一点一点地清扫着地面,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扬起的灰尘让他咳嗽连连,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给红桃一个整洁温馨的家。
下午,他又匆匆出门,购置了床榻、桌椅、席子、被子、枕头、蚊帐、灯具等生活物件。严欢拉着满满一车东西回到家,一刻也没停歇,一直忙到夜幕降临。
晚上,严欢在房间各个角落摆好灯具,逐一点燃。刹那间,原本昏暗破旧的房间被温暖的灯光填满,瞬间变得明亮而温馨。
他拉着红桃走进房间,红桃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惊喜,忍不住惊叹道:“哇,严欢,你太厉害啦!这房间简直完全变了样!”
严欢笑着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喜欢就好。过几天我再去集市买点墙纸和灯花回来装饰一下,肯定能让房子更漂亮,更有家的感觉。以后咱们就在这儿,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红桃满脸笑意,小鸟依人般靠在严欢肩头,温柔地说:“看来我没选错人,严欢,你可要对我好一辈子哦。”
“那是当然!”
正说着,红桃突然低下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严欢见状,关切地问:“小桃子,你在想啥呢?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红桃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严欢,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会票上还有七个印章,分别是恒宝钱庄、庆丰钱庄、账房印章、掌柜印章、骑缝章、佛像章、还有一个甲申年印章。你说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呀?”
严欢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说道:“其实我之前也留意到了。我认为恒宝钱庄、庆丰钱庄就是钱庄的名称,账房印章和掌柜印章是用于确认的印章,骑缝章、佛像章则是防伪印章,甲申年是发行日期。发行日期距今已有二十年,说不定早就过期,无法使用了。”
“你都没去过,怎么知道过期了?前几日,山贼不是和你约定好,十天后在宝庆府相见吗?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拿会票去钱庄兑现,你可得留意一下。万一能兑现,咱们可就发大财了!” 红桃急切地说着,眼神中满是期待,还不停地摇晃着严欢的手臂。
“我明白。”
“还有一张奇怪的会票,虽然有印章,却看不到金额、利息、出票方等信息,票面只有一首诗。” 说着,她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拿起那张会票,端详着 。
“这我倒没有发现,什么诗,念给我听听。” 严欢微微前倾身体,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十年寻梦旧江湖,邓府华灯对影孤。庆丰庄外万舟过,寒月斜垂两酒垆。”
“也许是一张作废的会票,不用管。” 严欢摆了摆手,神色轻松,“我们先把其他会票兑付现银再说。”
“宝庆府估计离这里比较远,要不你明天出去打听一下?”
严欢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行,明天我就去打听。”
“明天上午就去,中午我做好饭等你回来。” 红桃紧紧拉着严欢的手,认真地说。
···
第二天,严欢早早起身,路过马棚时,发现毛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里 “咯噔” 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赶忙快步走过去,喊道:“毛驴,起来啦。” 毛驴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地上还散落着昨夜添的草料。严欢仔细观察毛驴,只见它眼神黯淡,精神萎靡,回想起前几日毛驴吃草不香,心里明白:毛驴怕是生病了。于是,他赶忙牵着毛驴,准备去镇上找兽医瞧瞧。
刚走到大道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好汉,请留步!”
严欢转身,只见一个背着木柴的樵夫正快步朝他走来。樵夫来到他面前,脸上堆满笑容,问道:“好汉,家里缺柴火不?买点呗,我这柴火可都是上好的干柴,耐烧得很。”
严欢礼貌地摇摇头:“不缺,多谢了。”
樵夫上下打量严欢一番,好奇地说:“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吧?是来这儿走亲戚,还是路过呀?”
严欢拱手道:“在下严欢,带着妻子逃难至此,想在这儿定居下来。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姓万,名大春,就是个靠砍柴为生的粗人,别叫我兄台,叫我大哥就行。” 万大春爽朗地笑着说。
严欢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赶忙问道:“万大哥,你平时砍柴,肯定去过不少地方,见识广。那你知道宝庆府怎么走吗?”
万大春挠挠头,沉思片刻后说:“你要去宝庆府吗?”
“对。”
“宝庆府离这里至少有四百里呢。几年前我给财主送信,步行走了三天才到。你骑着毛驴估计得走一天多。”
“这么远。”
“远得很。”
之后,他牵着耷拉着脑袋、步伐迟缓的毛驴,四处打听兽医。终于,在小巷尽头找到了兽医铺子。兽医仔细检查后,神情严肃地告知,毛驴染病了,需静心调养、按时服药,约莫一个月才能恢复元气。
原本,他满心期待骑着毛驴,一路扬尘,快速抵达宝庆府。可如今毛驴卧病在棚,他所有的期待瞬间如泡沫般破碎。站在马棚前,他眉头紧锁,内心被无奈与焦虑填满,不停地踱步,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
中午,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餐桌上。
他和红桃相对而坐,饭菜香气扑鼻,但他心里却满是阴霾。他说起毛驴生病的事,红桃放下碗筷,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透着焦急和担忧。
红桃问:“打听到宝庆府有多远了吗?”
他点点头说:“打听到了。宝庆府离这儿有四百里,骑马要一天多,步行得三四天。” (根据前面统一的数据修改此处)
红桃说:“我们不是有毛驴吗?你骑毛驴去呗。”
他无奈地说:“毛驴生病了,骑不了。之前就看它吃草不香,我没当回事,没想到病得这么严重。”
红桃又问:“那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办法。”
红桃满脸忧虑,说:“我们来桃源峒没几天,买宅子花了几十两,买家具、油盐酱醋又花了十几两。再这么下去,很快就没钱了。要是会票兑现不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耐心解释:“毕竟这一路有四百里,步行太远了,我怕耽误时间,还把自己累坏,那就不划算了。”
红桃提议道:“那你可以提前出发,或者租一辆毛驴车呀?”
他心中权衡一番,想到路途遥远和时间紧迫,又担忧红桃独自在家的安危,犹豫片刻后答应道:“那我就提前出发吧。不过我走之后,就剩你一个人在桃源峒,我实在放心不下”
红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你就放心吧,我在这儿能照顾好自己。谁敢对我有坏心思,我一拳把他眼睛戳瞎。”
他还是有些担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说:“好吧,那我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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