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严欢觉得孙红桃还活着。在住宅废墟里,他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孙红桃的尸体,这让他更加笃定,孙红桃或许还活在这个世上。孙红桃在桃源峒举目无亲,要是离开这儿,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要么是河边那座静谧的白塔,要么就是山里那间无人居住的老房子。
这天,严欢怀独自一人踏上了上山寻找的路途。他率先来到白塔之下,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然而却一无所获。但他并未因此气馁,转而朝着那废弃房子的方向走去。
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灰色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显得阴沉压抑,大片的阴云在寒风的催促下,缓缓向南移动。看样子,一场雨即将落下,只是不知究竟会是一场倾盆而下的瓢泼大雨,还是如牛毛般细密的毛毛细雨。尽管明知大雨将至,严欢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毅然决然地往山里走去。
北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吹得山中的林木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这片山地生长着的大多是四季常绿的树木,即便到了深冬时节,依旧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林中的石板路被雾气悄然浸湿,表面光滑得如同镜子一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挑战平衡,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严欢腹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要是不小心摔倒,伤口破裂,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遇到光滑的石板路时,便伸手紧紧扶住旁边的树枝,借力前行。
没走多远,严欢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猴子。这可真是奇怪,之前他多次来到山中砍伐枝条,从未见过猴子的踪影,可偏偏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它们出现在了眼前。想必是冬日里山林中的食物变得稀少,这些猴子才从茂密的山林中下来,来到山脚寻觅食物。
忽然,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瞬间,林中下起了雨。那哗啦啦落下的雨水,有的重重地迸溅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的急促地掉落在路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有的则悄无声息地打在黑色的泥土上,转瞬之间,就将泥土湿润了一片。
严欢见雨水淅淅沥沥,而自己出门时又没带雨伞,无奈之下,只好跑到树枝下躲雨。可他很快发现,树叶其实并非一个理想的避雨之所。那些被树叶遮挡的雨水,最终还是会顺着叶片滑落。有的雨水顺着他的身边,悄然坠落在地;有的则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躲雨的地方恰好能看到前方的一条山间溪流,雨水不断地落入溪流水面,每一滴落下,都会溅起一圈圈的波澜,偶尔,还会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泡,一闪即逝。
有时,一阵狂风突然刮来,将树叶上积攒的水珠全部打落,那些水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落在严欢的身上,凉凉的水珠,冻得他浑身哆嗦,牙齿也开始打战。
过了一会儿,严欢见雨水渐渐变小,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继续往山里走去。
此时,他已经走出了上山的石板路,来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灌木地。即便在寒冷的冬天,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杂草依然在努力生长,丝毫没有被严寒击退的意思。严欢小心翼翼地穿过灌木丛,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草丛里的一条红色丝带吸引住了。他蹲下身子,轻轻将丝带捡起,仔细端详起来。这丝带的颜色鲜艳夺目,质地也十分柔软,他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这也许是红桃的丝带。可他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红桃曾经用过这条丝带。
后来,严欢来到了一条小溪前,溪水清澈见底,水很浅,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溪中的石头,一步一步地过了小溪。继续往前走,他的双脚陷入了松软潮湿的泥土中,随后,又走进了树林深处。这里的树枝大多是四季常青的松树,挺拔的树干在寒风中屹立不倒。走着走着,他终于看到了那座期盼已久的茅草屋。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变得更加忐忑不安,他心中充满了担忧,万一红桃没有在这个茅草屋里,那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呢?
严欢悄悄地朝着茅草屋走去,茅草屋旁的地面是一大片枯黄的草地,经过雨水的冲刷,草地下面的泥土变得松软泥泞,泥土间积蓄着浑浊的雨水。
他知道门前有条小路,便顺着记忆来到了路上。没想到这条路也被雨水浸湿了,他刚迈出一步,鞋子就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渗进鞋子里,让他的双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严欢来到了门边,看到门虚掩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门,那扇陈旧的木门发出了 “咯吱” 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门顶积攒的雨水也随着门的打开,哗哗地流了下来,溅起一片水花。
院子里的枯草地上同样积蓄着雨水,严欢怕弄湿了鞋子,便贴着墙边走,尽量避开那些积水。
他来到了灶房旁边,看到灶房里有一些柴草,这些柴草摆放得整整齐齐。他已经几个月没来这里了,心中不禁疑惑,这些柴草是谁放的呢?
严欢走进了灶房,看到了两个木桶,木桶上面盖着一个用芦苇精心编成的盖子。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缓缓掀开了盖子,只见木桶里装满了清澈的水,水面微微晃动。他心中窃喜,说不定,这是红桃打的一桶水。
他又仔细观察土灶台,发现土灶台似乎被人用过。锅盖上面没有一丝尘土,灶台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至少这里在近日被人仔细清理过。
“红桃,红桃!” 严欢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忽然向门外大声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山林中的寂静,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严欢走出灶房,快步跑进了堂屋。堂屋显然刚刚打扫过,地面一尘不染,桌子上的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十分干净,筷子被整齐地放在竹筒里。他又走进了卧房,看到床上还有一张鸳鸯花被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平整如新,地上还放着一双绣花鞋子,绣工精致,栩栩如生。他的目光被床边的一个香袋吸引住了,那香袋正是红桃经常背在身上的香袋,熟悉的花纹和样式,让他确定无疑。
严欢心中的喜悦再也无法掩饰,他知道红桃还没有死,他知道红桃就在这里。虽然他还没有亲眼见到红桃,但他能真切地感受到,红桃就在附近。
不知道受了什么神秘力量的指引,严欢忽然冲出了堂屋,穿过院子,来到了门口。当他走到门口的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挎着一个竹篮,手中撑着一个油纸伞,正缓缓地往这边走来。她看到严欢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眼中满是疑惑,不禁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手中的油纸伞还滴着水。竹篮里放着她刚刚从山下的一户农家买到的韭菜黄,韭菜黄的叶子翠绿鲜嫩,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除此之外,竹篮里还有一些细盐和一碗猪油。
红桃看到严欢正对着她微笑,可是,严欢的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严欢忽然跑过来,张开双臂,将她死死地抱住,声音颤抖地说:“我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了?” 她温柔地将严欢推开,双手轻轻搭在严欢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说,她第一次看到严欢在她的面前哭了起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心疼。
严欢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微微颤抖,将今天寻找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段焦急的心情,一五一十地倾诉给她听。他的眼中满是后怕,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如果不是你来到山上,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
孙红桃听着,心中一阵触动,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舒缓,缓缓说道:“那些人先是不断地骚扰我,纠缠不休,后来竟然变本加厉,又去骚扰附近的乡民。我实在是被他们烦扰得忍无可忍,无奈之下,便在前天傍晚时分,趁着天色渐暗,偷偷地溜上了山。本只是想寻个清静,躲开他们的纠缠,没想到竟意外躲过了一场大火。现在想来,真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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