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笔朱批
寅时三刻,扬州知府衙门灯火通明。
林如海手持黄绫密旨,细看御笔朱批——
\"卿三载巡盐,肃清积弊,岁入倍增,朕心甚慰。今着即刻还京,擢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钦此。\"
最后一笔朱砂赤红如血,映着他深沉的眼神。
\"恭喜大人!\"扬州知府率众官贺喜,眼神却不住偷瞄那口黑漆木箱——里头装着林如海这三年的《盐务考成册》。
数据触目惊心:
\"抄没贪官二十七员,追缴赃银四百八十万两。盐税从岁入一百二十万两增至三百万两...\"
知府暗自咋舌。这三年来,扬州官场人人自危,多少盐商夜里惊醒都要先摸摸脖子——那本账册若公开,怕是要血流成河...
林如海忽然抬眼:\"劳驾张知府,明日辰时召集盐商。\"
众人心头一凛:林阎王临走还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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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盐案
次日清晨,扬州八大盐商齐聚盐政衙门。
最末席的汪秉忠膝盖发抖——他昨夜刚把三十万两银票塞进师爷房中。正惶恐时,忽见林如海命人抬出个红木箱子。
\"本官临行前,特备了些薄礼。\"
箱子打开,竟是整整齐齐的盐引!
众盐商瞪大眼睛。按规矩,这些盐引本该竞价购买,眼下却像是...白送?
林如海轻抚箱中票据:\"这些是历年因案罚没的私盐配额。今日起,按在场诸位过去三年纳税多寡分配。\"
汪秉忠眼前一黑——他常年行贿逃税,此刻分到的盐引竟不到死对头郑家的三成!
\"林大人...\"他刚要争辩,却见对方取出本蓝皮账簿。
\"当然,还有份小礼。\"林如海指尖划过账簿,停在某页,\"去岁腊月,汪老板的盐船在芜湖沉了?\"
汪秉忠冷汗涔涔而下。那批根本是走私的辽东海盐!
\"本官已责令芜湖县令打捞——\"林如海忽然微笑,\"竟捞得二百包完好官盐,现已充公。\"
席间死寂。
老谋深算的郑衡突然离席下拜:\"老朽愿捐十万两修河堤!\"余下盐商纷纷效仿,顷刻认捐八十万两。
\"诸公高义。\"林如海示意师爷收下捐册,转头却对随从低语:\"让码头的船队暂缓启程。\"——那支满载账簿证物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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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凤诏
林府后院,黛玉正在药圃帮贾环分拣草药。
三年时光褪去她眉间病色,如今立在晨光里,一身藕荷色罗裙衬得肤若凝脂。忽见紫鹃气喘吁吁奔来:\"姑娘快更衣!宫里来天使了!\"
正厅香案高设。钦差展开明黄绢布:
\"咨尔林氏女,淑质英才,朕甚嘉之。今特封为安平县主,岁禄八百石...\"
黛玉怔怔叩首,耳畔嗡嗡作响。这突如其来的恩典,分明是父亲用命挣来的...
钦差却笑着补充:\"县主可知?这封号是太子爷提议的——说扬州这些年安稳平定,当有个'安'字。\"
帘后突然\"哐当\"一声——贾环打翻了茶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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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密谈
当夜书房,林璋临摹着《多宝塔碑》,小脸绷得紧紧的。
\"父亲真要当京官了?\"稚嫩的童声发颤,\"先生说...京官下狱的比外官多三倍。\"
林如海摩挲幼子头顶:\"为父此去,实有深意。\"他忽然推过幅地图,\"你看扬州盐税去向。\"
小手指沿着红线移动:\"军饷...河工...咦?怎么这么多送进宫?\"
\"这就是为父要查的。\"林如海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三年前那批劣质军盐,源头竟在司礼监...\"
窗外闪过黑影。贾环捧着药膳进来,父子俩立刻谈起明日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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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别夜
黛玉在闺房辗转难眠。
她摩挲着县主金册——薄薄一页却重若千钧。三年前她还是个病骨支离的孤女,如今竟得御赐封号...
\"姐姐睡了吗?\"窗外响起贾环的声音。
推开雕花窗,少年立在溶溶月色里,手里捧着个乌木匣子:\"临别赠礼。\"
匣中是把象牙骨泥金扇。展开一看,黛玉不由莞尔——扇面竟工笔绘着她教林璋念诗的憨态,角落里题着:**\"此情可待成追忆\"**。
\"环兄弟何时学的水墨?\"
\"跟郑板桥偷师的。\"贾环低头,忽然拿出个青瓷瓶,\"这是强身的丸药,够用三年...\"
话未说完,黛玉突然按住他手腕:\"你手上怎有血痕?\"
月光照亮少年掌心的老茧——哪是读书人的手?分明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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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远影
运河码头晨雾蒙蒙。
林如海正在检视行装,忽见亲兵慌张来报:\"大人!昨夜有刺客潜入府衙,被...\"
\"知道了。\"他望向正在登船的儿女,目光扫过人群中的贾环,\"汪家那边,都安排妥了?\"
少年微微颔首。
随着官船缓缓离岸,林如海最后望了眼扬州城墙。这表面光鲜的盐都,水下还沉着多少白骨?
(千里外的皇宫里,太子正将封密信投入炭盆。火焰吞没\"林如海\"三字时,他轻声道:\"安平县主...好个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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